一直没说话、阖眼休息的秦万海缓缓睁开眼,略有些浑浊的眼眸看向了贺湖。
半晌后,他收回目光,平静地说了一句:“我们从不干预后辈们的选择,哪怕她是司礼未来的妻子。”
这就是默认站在齐闻知这边了。
贺湖脸色沉了沉,不敢相信秦司礼居然说动了秦万海这个老古板,要知道在之前的情报里,这个秦万海可是恨透了华蔚!
当年在琓城之战中,因为秦司礼差点死在那里,秦万海后来可没少找基地的麻烦。
——秦司礼倒是对她用情至深!
最后的同盟倒向公部,贺湖无法,只好答应了齐闻知的提议。
她破格将华蔚提升了七区的主负责人,而京城公部也在同一时间将她委任于京城的特聘顾问,早前挂在内网里的委任状更是直接下达到了各大城。
到此,贺湖的弃子计划,彻底走向失败。
…
临下山时,齐闻知坐在车里接到了一通电话。
电话里是一道带着几分疲惫的年轻女声,她似乎是刚刚哭过,声音有些哑:“事情办妥了吗?”
“自然。贺湖比我想象中心狠,若不是那华蔚聪明,留了个心眼没将自己的正面照上传随刻;说不定她的计划真能成功。”
齐闻知握着手机,摘下眼镜按了按眉心,继续道:“不过她到底也还是不敢和公部撕破脸,我提了两句一区的腌臜事,她就忍了下去。”
提到一区,电话那边的女人静了会,忍不住咬牙切齿,恨恨道:“这些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我可怜的囡囡现在还天天做噩梦,如果不是当年公部打击及时,我的囡囡说不定早就被他们做了人体实验,他们早该死了!”
电话里的女人,正是伍家三太太,伍囡囡的亲生母亲。
而齐闻知,则是自小陪着她长大的青梅竹马。
方才在亭子里与贺湖谈笑间厮杀的男人此时听着电话里青梅的哭泣之声,却不知道该从何安慰而起,只能像幼时一样,轻声说着,
“冉冉,别哭,哥哥会难过。”
三太太呼吸一滞,似乎却更加悲痛了。
她紧紧捂着唇,不让自己的哭嚎声透过电话落入竹马的耳中。但这显然是掩耳盗铃,齐闻知这边听得真真切切。
这漫长的几分钟,对他来说像是锥心的煎熬。
“父亲走了,再也没有人会在晚上等我回家唤我一声冉冉。”
三太太泪流满脸,喉间哽咽,呆坐在那里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我为什么要说恨他呢,为什么我不愿上门看他一眼呢?明明那是毫不保留爱了我三十多年的父亲……”
这段时间她总是梦见小时候,父亲用并不伟岸的肩膀撑起了她幼年所有无忧无虑的日子;在那些堂前燕飞过的时光里,总有人轻声唤她‘冉冉’,带她回家。
家里总会有温热的饭菜,总会有一盏为她而留的灯。
可如今,那里只剩下一片黑暗;她的记忆,也彻底成了一片废墟。
“闻知,华蔚是我父亲生前最后得到的善意。”眼眶中的热泪滑落脸颊,三太太望着缩在衣柜中的小女儿,指尖用力,狠狠嵌入掌心。
“没有她,我父亲恐怕连死后都不能体面离开,而胥南公部也只会当他是个乞丐而草草结案。”
“算我求你,替我护住她。”
说完这句话,仿佛耗尽了三太太最后一分心力。她紧闭着眼睛,抬手轻轻贴在了脸颊边,只见那纤细的手腕上戴着条看起来很劣质的水钻手链。
上面的水钻还掉了几颗,只剩空空的铁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