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旭到家时,吴氏正挺着肚子在屋里缓缓踱步。
她人纤瘦,骨架也小,更显得肚子大得异常,看着有些滑稽笨拙。
这会儿吴氏脸色蜡黄,眼下泛着一圈乌青。
近来她肚子下垂,故而小腹坠坠得疼,腰酸,脚也肿得厉害。想下地走会,整个人全靠两个女儿在左右扶着。
两个女孩,一个九岁,一个七岁,将将能撑着吴氏的重量。
见她站都站不稳还下地站着,魏旭急忙放下手里的饭食,来扶她,“你看你,不舒坦就躺会吧,怎么起来了。”
吴氏白着脸摇头,颤声道:“不行,浑身酸得跟灌了醋似的,且疼着。肚子也坠得厉害,不能躺了,走两步好受些。”喘了口气罢了又问:“你今儿怎么才回来?”
魏旭小心翼翼摸了下吴氏的肚子,硬硬的,垂到了小腹,看得他胆战心惊。
“我带了早食回来,你不是喜欢茶街那家五味肉粥么,还有雕花金桔,吃点儿?”
吴氏听有雕花金桔,顿时口齿生津。她将近足月,肚子垂下去后,上腹没了压迫感,胃口总算比之前好点,不是前几个月那会吃什么吐什么了。
魏旭又叫两个女儿,珊儿瑚儿坐过来吃,只独不见大女儿。
“璇儿呢?”
吴氏蹙了眉头,叹道:“一早跟在你后头出去的,说是今儿知县府上办宴,请了春明楼的四司六局去承持筵席,厨司缺几个打下手的,她与人说好了,我也不好拦着不让去。”
魏旭咬了口饼子,沉默不语。
吴氏一看就知道自家男人的想法,便道:“她也是心疼你,办宴的活儿工钱丰厚,她是想挣些零钱,贴补家里,你别生气。”
魏旭无奈点点头,“我是担心她,怕她吃亏。”大女儿不过才十一的半大孩子,却已经懂事得令人心疼。
想他三妹,长到十三四时还是爹娘宠着,在家什么都不做。没下过地,也不做洗衣洒扫做家务事,一天就爱在灶上倒腾点吃的!
如今他的闺女过得还不如她姑姑。
魏旭心里叹了一回,吴氏已经吃了一小碗粥,又拈起一个金桔来。
珊儿瑚儿收拾了碗筷出去洗涮,魏旭才从怀里掏出从关扑摊子上搏来的那支鎏金簪子。
递到吴氏面前。
这簪子图案精致,色泽黄亮,重量可观。
吴氏见了翻来覆去看,果真欢喜。
她只有几根素银簪子,日常盘发用时爱惜有加,生怕变黑了失了颜色光泽。
“哪来的?莫不是你又去关扑搏物了?”
魏旭眨了眨眼,“嘿”了声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就花了八文。”
吴氏捧着肚子,心里有些欢喜,面上却也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
虽说丈夫颇擅这铜钱搏物,常能赢些小东小西来,但这事终归是没个准头的。
“你还不信我的手段?”魏旭又转移话题来,“噢对了,今日搏这簪子时,我看见我三妹了。”
吴氏果然转过脸来,惊讶道:“你三妹?她来做什么?莫不是找你借钱?”
说着她紧紧盯住丈夫的脸,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可疑。
魏旭无奈摇头,他倒是有钱才有得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