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她便随意地指着玻璃展示柜里的一块手表,“这个我要了。”
陪在她身边的店员神色一怔,随即很快道,“小姐眼光真好,这块表可是瑞士的名牌,在全上海也没有几块的,而且表带很细,非常适合女士戴……”
之后,店员很有仪式感地戴上白手套,恭敬地将手表从柜子里取出,让客人可以看得更仔细一些,只是心中有些打鼓,这表的价格堪称令人咋舌,就怕是个来“豁胖”①的,让她白费一场功夫。
白茜羽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下,点头,“就这个,包起来吧。”
店员的声音不知觉提高了一个声调,连笑容也发自内心地热情起来,“好的,请您稍坐片刻。”
白茜羽便自然而然地走到“罗小姐”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对方自然察觉到刚才的动静,在她坐下来时,不由瞟了她一眼。
正好是罗小姐看过来的时候,白茜羽也注意到了她似的,顿了顿,礼貌性地颔首微笑,“很漂亮的西服。”
和陌生人搭话,对于很多人而言是难以启齿的,但白茜羽从小就被锻炼出来了这项技能,知道什么时机搭话可以不让别人尴尬,也不让自己尴尬。
罗小姐果然也很自然地回答,“谢谢,能欣赏这种风格的人不多。”
有侍应生过来低声询问她喝什么,白茜羽要了杯牛奶,很放松地靠在沙发靠垫上,道,“在未来或许会成为一种趋势。”
“是么?”罗小姐笑了笑,这才认真地打量了对面的人。
作为时尚杂志的编辑,她看人是很有一套的,对方很年轻,很漂亮,一身黑色的法式束腰长裙,胸口以及袖口点缀着蕾丝,黑色是很难驾驭的颜色,在人身上一不小心就会显得老气沉重,可她却穿出了素净典雅的优美,还带着一丝令人探究的神秘。
仅仅是一眼,她就相信了对方说的话,并不是牵强附会或是故意讨好说的,而是真的认为女子穿西服会成为潮流,于是她忽然产生了几分好奇。
“小姐是本地人么?”罗小姐从包里摸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我是《玲珑的编辑,你应该听说过,我对思想进步的女性很感兴趣。”
“不算是,只是来这住一阵子。”白茜羽接过名片,“罗琼……先生?幸会,我也一直有看你们的杂志,我叫白茜羽。”
很快,白茜羽就和这位罗琼编辑相谈甚欢起来。
她自闭了小半年,又蹲了一个多月的监狱,也很少不带算计地和人交流了,再加上罗琼编辑思想前卫,是个难得的妙人,因此倒也很是轻松快乐。
罗琼做编辑的走南闯北,也不介意广结人脉,只是与她越聊越觉得惊讶,她见过不计其数的年轻女孩,能够很轻易地从一个人的言谈举止中判定其教育程度、家庭背景、甚至是未来的成就。
她认识不乏如唐菀一样,在国外接受最好的教育、能够得体地应付一切的新时代女性,或是为了妇女解放思想而奔走、追求独立人生的女学生,当然,也有不少买杂志只是为了追最时髦精致的潮流,却认为杂志社论太过激进的普通女性。
但眼前这个年轻女子,却不同于上面任何一种,看似优雅得体的外表下,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大概,可以称之为“江湖气息”?
大概是唐菀的话,就不会这么舒服地窝在沙发里,或者将靠枕抱在怀里,似乎根本不介意别人怎么看,而她的观点,也远比唐菀更锐利一些,当罗琼拿出最新一刊杂志,介绍其中一篇叫《怎样玩玩男子的文章时,她也没有任何不适或是羞涩的表情,而是拍案叫绝,开心得好像恨不得在沙发上打个滚。
没有出身高贵女子身上有的矜持压抑,或是传统教育下含羞带怯的内敛,一举一动都带着不在乎旁人审视的肆意和坦然,而言辞间又能感受到她相当聪明,知识丰富,令罗琼对她的好奇程度节节攀升,恨不得立刻拉着她做篇专访。
可惜的是,这位白小姐似乎有意回避了出身背景之类的话题,让罗琼立刻有了许多猜想。
白茜羽买好的东西早已包好会完账了,大概又过了一刻钟,那边去请示上级的经理终于去而复返,一脸遗憾地表示实在赶工不过来,但罗琼已经无暇关心这种小事了,几句打发过去,便看似随意地问白茜羽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如果地方远的话,她可以开车送一送。
白茜羽表示没有安排之后,罗琼果然不出所料地提出邀约,“今晚我订了几只螃蟹,准备和朋友享用,顺便聊聊天,白小姐要不要一起?”
“会不会不方便?”
“不会不会,我那位朋友也是位顶有见识的女子,既然我们一见如故,你与她也一定很投缘!”一身灰西装的女编辑雷厉风行地拍板决定,还朝她眨了眨眼,“大闸蟹佐新酿的桂花米酒,神仙也不换的。”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白茜羽微笑应道,心说和同一个男人订过婚的缘分,那得算绝世孽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