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昨天晚上九点，“阳光厨房”节目在一家电视台播出了。

今早七点李俊杰就给潘宁打来了电话，阳光厨房的最高收视率和平均收视率都是同时段第一，成绩相当喜人。

“你要红了！潘宁！相信我！我要把你捧向整个呆鹰。”李俊杰兴奋地像是一只聒噪老斑鸠。

早就起床的潘宁一边整理着前一天的课堂笔记，一边夹着电话支应了两声。

红不红的他没什么感觉，又不是没红过。

但是如果这次的考试出了纰漏，他一定会非常难受，因为那代表着自己的努力，补习工具人的努力，都成了无用功。

“嘿！潘宁你在听么？昨晚电视台收到了很多电话，不光有家庭主妇，他们都在问那个少年是谁？你知道嘛潘宁？他们都在问！另外我们给你特意订制的服装、鞋子都已经送到了，这个周你就可以穿着它们来上节目了！”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屏蔽噪音失败的潘宁揉了揉额角：

“李俊杰，你说的第一件事是昨晚的收视成绩不错，第二件事是订制的服装到了，第三件事是什么？”

“第三件事……呃……我来和你分享一下喜悦……”

潘宁夹着话筒的脸都快麻木了：“谢谢，我很高兴，你可以挂掉我的电话去找别人继续分享了。”

“好吧，你这个冷酷的家伙，你已经俘虏了我的心和我的银行账户，我这个周末等你拍下一期节目。”李俊杰笑呵呵地挂了电话。

潘宁确定了他的节目制作人大概从昨晚数据出来就开香槟庆祝了，现在这种将要癫狂的醉酒状态简直丧心病狂。

转眼又过去了几周，周末电视台。

蓝色的帷幕渐渐升起，繁星的黑夜已经降临，灯光交织在一个闪耀的点上，光影迷离间渐渐打开就是“阳光厨房”。

阳光厨房正要进行第六期的录制，前面五期的节目中没有一个人能从那个穿着服务生制服的少年手中获得一个“合格”。

漫不经心的态度，故作高深的技巧，搪塞于烹饪的懒惰，没有添加剂就无法支撑的调味，固步自封的技术……这些打败了一个又一个来参加这个节目的厨师。

“你不合格。”

“抱歉，我不能给你合格。”

“希望你下次再来的时候能让我满意。”

“请带着你的菜一起离开。”

“没有成长的技艺是不配获得合格的。”

少年服务生带着洁白的手套，带着似有似无的微笑，从第一期开始，他甚至没有亲口去尝一下这些菜的味道。

不合格的菜，甚至是不需要去品尝的。

潘宁站在舞台上，就是标准的制定者和执行者，而且他的每一条评价都直击了那些厨师们真正存在的问题，没有任何犹豫和踟蹰。

在节目中的他是冷酷的，犀利的，毫不留情的。

但是在舞台之下人们也能看见他和那些厨师进行轻松又专业的交流。

聚光灯下的针锋相对能让观众们大呼过瘾，聚光灯外的厨艺交流也让一些人感受到了这个节目的诚意。

“我很佩服潘宁，是的，他在台上太严厉了，快把我说哭了。但是他说的对，我在透明厨房里工作已经快要忘了自己是在烹饪还是在表演。我想我该用一种更加虔诚的态度来对待我的厨房，我是厨师，不是表演家。”那个失败的厨师如是说，“我以后还要来，我一定要让潘宁再尝尝我做的烤芝士皮塔。”

令潘宁惊讶的是，第六期节目来的并不是一个专业的厨师，而是一个家庭主妇。

节目刚刚开始，习惯保持沉默的潘宁破例开口说话了：“你并不是一个厨师，来这里对你并不公平。”

矮矮胖胖的妇人笑容可掬地看着年轻的少年：“这个节目我从第一期就开始看，我特别喜欢你，我想让你能尝尝我做的苹果馅饼。”

“你不是厨师，我的厨房只评价厨师。”潘宁把语气的重点放在了厨师上。

“我当然是一个厨师。”系着粉色围裙的女人尽量维持着笑容，事实上她快要紧张死了：“我在家里当了十二年的家庭主妇，我每天都想着怎么能给老公和孩子做出更好吃的东西，对我的家庭来说我是最专业的厨师。”

看着这个紧张又激动的中年女人，潘宁沉默地让开了位置。

苹果馅饼，用糖度适宜的青色苹果切成丁在黄油锅里加入白糖翻炒成馅料，在苹果变色之后添加朗姆酒……

黑色制服的少年一如既往的专注，他的脑海里还回想着刚刚李俊杰通过无线耳机告诉他的话：“十二年专注于厨艺，不是厨师是什么？”

好吧，这句话无法反驳。

这个特殊的“厨师”一直都很紧张，潘宁抬手帮助那位女士在馅饼上拼出交织的网状上层，那位女士很腼腆地对她笑了一下。

“我的老公很喜欢吃这种馅饼，每个苹果都要我自己去市场选购出来，这种果酱我用了七八年，我每个礼拜会给他做一次这个馅饼，如果把次数累计起来连我自己都会吓到……”

“其实他以前从不吃苹果，可是为了我做的馅饼他也开始吃苹果了，我小时候妈妈对我说吃苹果身体才会好……”

在等待馅饼烘烤的时候，那位家庭主妇有用难掩紧张的语气继续努力和潘宁交谈。

四五百次而已，对于一个专业厨师来说不算什么。

潘宁很想这么说，但是看着这个女人的表情，她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