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李安来说，其实谭清雪也算是此生和他纠缠最深的女人之一了。
其实在庆阳坊市的时候，过着那种平静的修道生活，他未必没有一丝沉沦之心，到后来谭清雪成为妖后对他百般关照，他未必没有一丝感激……
但他的心终究和谭清雪走不到一起。
归根结柢，究竟为何？
李安也不知道，他为何对谭清雪会一直有所疏远和防备。
“你是谁……”
“他还说过，他不想死，想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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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小村之中，李安找了很久很久，才发现了一处低矮的土包，在土包之前，还有一个枯死已久的老树桩。
而听到这句话，他怀中的谭清雪笑了，笑得无比开心，无比释怀，她的容颜忽然重新变老。
他也到了灵植山方位，此地倒还大致有原来的轮廓，但草木丛生，昔年的灵田早已灵气散尽，入眼荒草遮盖，李安曾经在这里立下的坟墓，真的一点儿痕迹都没有了。
李安不知道，他故意走得颇慢，往昔年大黎王朝所在而去。
纵然数千年过去，李安还是记得那两个修仙路上的可怜人，王子林、张素素。
光芒闪烁。
安黎沉默良久，才回答道：“是啊。”
谭清雪低声哭了起来，“李郎，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你不会离开我的？”
道友李安立。
“我担心他的安危而已。”
她死了。
“那就换着花样做，红烧，清蒸，椒盐，乱炖，油炸……不同的烹饪食材，不同的做法，不同的口味，千变万化，一样一样尝试做下去，这世间名菜，这辈子都吃不完。”
“路过菜市场，买了点儿菜，这里离菜市场近，倒方便。”
“在家没事，就多练练，饭馆里面，费钱。”
谭清雪消亡之后，李安便是这世间唯一一个记得玄阳宗的人了。
注视着他离去，厉念雪只是轻轻一叹。
厉念雪淡淡地道：“可你也别忘了，太上已经努力过了，他为了天下苍生，为了道宗，已经付出够多，如今修为甚至跌落如此。”
“你来拜见师尊，赔罪，就带这个？”
阵法之外，守候着的厉念雪发问。
厉念雪只是反问。
树死了，人其实也早化尽，土包就是土包，坟墓只是人类赋予死亡的意义。
谭清雪喃喃着，她苍老的容颜上，带着泪水：“我还梦到我离开你了，我嫁给了其他人，还有了个莫名其妙的女儿……”
“李郎，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李安不禁怔住。
叫了一声，上官潇潇就放下书走了进来，嗅了一口，道:“还挺香的呢。”
对顾红，李安心存感激，在他弱小之时，唯有顾红给了他为数不多的安全感和信任感。
在土包面前自言自语良久，起身来时，李安甚至不清楚，他究竟在和顾红告别，还是在和自己告别。
“李郎。”
……
李安笑了一笑，没再说什么，真的走入厨房，拿出火折子取火，把菜放在桌案上，洗净、切菜、入锅，食物的香味已经充斥着整个厨房。
死去之时，脸上谈不上开心也谈不上痛苦，只是带着一些此生都未解开的疑惑。
“我原谅你了。”
亦或者说，除了那段记忆之外，她已经将一切全都忘了？忘记了自己曾经成为妖族的妖后，忘记自己曾经进入道宗，更是忘记了三十三重天的一切纷争。
李安道：“我下山一趟，用不了多久，便会归来……对了，传送阵应该还能用吧？”
“可你又岂能对太上动杀念？”
“玄阳宗谭清雪之墓。”
当初的白虎城旧地，如今也有另一座城池存在，李安进入其中，感慨万千，路边修者来往无数，最外围区域甚至还有凡俗之人，李安想了一下，然后进入了凡人的菜市场，买了许多鱼、鸡肉等各种菜，拎着就走了，完全看不出一点儿仙人模样，倒像是一个居家的普通大叔。
“什么小说？”
她似乎有些不乐意，和李安拌嘴起来。
“我等了你好久，我等了你好久好久啊……”
步入山林，虫鸟惊飞，狐兔显形，实在已经找不到丝毫的旧路可以走，他神识放开，寻觅良久，才从数百米深的地下挖出一些残砖断瓦，只是就连残砖断瓦都粉若泥尘了。
“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在你最危险的时候离开了你，我真的很后悔，很后悔……我愿意用一生去弥补。”
“看来太上真的失去了修为，区区一个灵界，也需要借助法阵而行。”
但当数千年过去后，又有什么不同？当初欺压他们的樊杰，乃至于玄阳宗当年高高在上的宗主、长老，都同归泥土，万事皆休。
俱往矣。
……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对谭清雪始终生不起丝毫的好感，现在终于明白，这一切……或许只是因为当年他在庆阳坊市之中面临危险的时候，谭清雪选择了离开。
“还有，我反正不会做饭的。”
他对顾红、上官潇潇都是一开始也都是出于利用之心，但最终，她们却能主动为李安付出，甚至不顾生死。
“你临终之前，曾怕我孤独，但从今以后，我不会孤独的。”
前方白发苍苍的老妪，终于感应到有人接近，她抬起眼来，看着李安，却是老眼之中顿时有些恍惚，本来空洞失神的眼瞳，逐渐凝聚出一点清光。
“找个合适的地方，埋了她。”
他幽幽一叹。
她们给李安的安全感，谭清雪始终没有给过，所以在李安的内心最深处，始终不会将她当做值得可以信赖、亲密的人。
“太上，您去何处？”
他从玄阳故地走出，再不久，便到了昔年庆阳坊市所在，这里坊市早已不见，但倒还有一条小小二阶灵脉正在形成，李安找了个风景绝佳之地，将谭清雪葬下了。
院子里，少女正坐在躺椅上看书，她一袭白裙，纤尘不然，纤纤玉手翻动书页，听到声音抬起头来，长长睫毛下，瞳孔中有些嫌弃，道:
“拎的什么东西？”
“你在盯着太上？”
“这个消息是真的？李安还活着？他……能够阻碍云罗仙尊？”
“总算是跟上来了，很小心。”
昔年的玄阳宗故地到了。
做完这些，他转身离开，再次开始寻找，盘桓良久，才找到了一处小山村，让他意外的是，这个村落竟然还存在着，就连进村的路都没有过多改变，村里人仍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忽见佳人容颜老，方知此生我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