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沅瞪她一眼,默默地闭了嘴。
到了房间,两个人冲了澡解乏,然后去餐厅吃午饭。
因为来之前做了功课,运气好的话,在酒店就能看见花豹啊狮子啊之类的大型猛兽。阮沅吃两口饭,就把望远镜拿起来四处看一看。秦亦峥怀疑这会儿在她的食物里放个虫子,她也会一口吃下去。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他正要开口,阮沅忽然大叫起来:“我看见了豹子,在树上,上面好像还挂着什么东西。”
秦亦峥也站起来,拿起望远镜朝着阮沅示意的方向望去:“是一头开肠破肚的羚羊。猎豹藏在树上当午饭和晚饭。”说完,他忽然轻轻拍了拍阮沅的肩膀。
阮沅狐疑地转过头,却看见秦亦峥用手指了指离他们不远处的草丛。
那儿,一头大草原猴正背朝着他们,撅着屁股在拉粑粑。
阮沅噗地一声笑出来,“oh,shit!”不忘给随地大小便的大草原猴拍了张特写。因为调焦的原因,猴子某个部位在镜头里特别清晰,她拿胳膊捅了捅秦亦峥,故意问他:“那两个蓝色的球球是什么啊?”
秦亦峥斜睨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blue ball啊。”
阮沅哪里会不知道这大草原猴 s□□annah monkey 还有另一个名字,就叫蓝蛋蛋猴,以巨大的蓝色□□而著称,所以很多人管他们叫blue ball。每次调戏秦亦峥都占不到便宜,气死人了,她恨恨地踩了他一脚,拿着相机躲远了。
吃过午饭,两个人收拾了东西,便开着“陆地巡航舰”出去拍摄了。
车顶棚被升起来,车窗被降下来。风从阮沅的发间穿过,身边是秦亦峥,在开车。远处高大的金合欢树在阳光下愉快地招展着枝叶,猴面包树顶着圆溜溜的脑袋,车轮从鼠尾栗和马唐上碾过,发出疏朗的声音。彩虹飞蜥在草丛里快速地移动。斑马在绿色的草皮上踱步,石头上蹲着几只蹄兔,树枝上还有叫不出名的五颜六色的小鸟,这是属于安宁平和的时刻,阮沅手里的相机简直一刻不得闲。她正要拍一只互相舔毛的鸟儿,却好运气地看见一只紫胸佛法僧停歇在了枝头,忍不住激动地喊秦亦峥:“八绝妙僧,我看见你弟弟了。”
秦亦峥眯眼瞧了瞧,修长的手指遥遥一点紫胸佛法僧头顶上石绿色的羽毛,含笑看住阮沅:“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阮沅哈哈哈大笑起来:“秦亦峥,你越来越坏了。嘲笑你弟弟戴绿帽啊。”
秦亦峥嘴角微勾:“我弟弟是只鸟,那你是什么?鸟婆娘?”
阮沅耳朵有些发热,羞恼地啐他一口:“谁是你婆娘,难听死了。”
秦亦峥只是微笑,也不与她再闹,再次徐徐发动了汽车。
没有开出多远,阮沅发现这片土地最神奇的地方在于安宁和血腥总是离得那么近。
几只秃鹫正在享受着的食物,看骨架似乎来自于一头角牛,皮肉内脏早已经被几轮猎食者吃了个干净,锋利的喙正在啄食着骨架上残余的肉丝。
再远处,阮沅看见了一小群狮子,有公有母,还有未成年的幼崽,大概是一个族群。母狮正在狩猎一只落单的牛羚。
牛羚大概也知道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发足狂奔,四蹄在地上掀动细小的尘埃。母狮眼神坚定,一直追随着猎物,没有半点游移。矫健的身体在奔跑中形成一道流动的线,充满力和美。在某个拐点,母狮凌空一跃,从侧面截住牛羚,她避开牛羚的弯角,从下颚偏外处下口,咬住了牛羚的喉管,鲜血涌出来,将母狮脸上金黄色的绒毛都染成了血红。牛羚抽搐了几下,终于轰然倒地。母狮这才慢条斯理地伸出舌头将嘴周围舔了一圈,血色变淡,母狮嘴周的毛变成了一种浑浊的褐色。
两个人在车里注视着这场杀戮,它无疑是残酷的,食物链上游的物种只是为了吃饱肚子,下游的动物却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可是莫名的,围观者又觉得肌肤起粟,血流奔涌,仿佛被这充满丛林法则的铁血之美所震慑,于是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有风吹过脸颊,非洲草原的风和别处不同,那是一种非常旷远的风,仿佛从很远的地方跋涉而来,却并不因此而变得风尘仆仆,反而有种特别的清冽。
半晌,秦亦峥才轻声说道:“刚认识你那会儿,我就老有一种感觉,觉得你就跟狮子一样漂亮、精神,金光闪闪又威风凛凛。”
阮沅觉得脸颊有些发热,这好像是秦亦峥第一次这么直白的夸她呢。但抬眼再看看远处衔着尸体的母狮,刚刚完成猎杀的母狮身上都是尘土和草梗,还有血迹,看上去也很疲惫的样子,实在很难承认“漂亮、精神,金光闪闪又威风凛凛”,阮沅甚至怀疑该不会是秦亦峥觉着她的皮肤不是主流审美中的白皙,所以才觉得她和狮子相似吧?她还没开口,却见那有着长鬃毛的雄狮大摇大摆地走上前去,劈爪从母狮口中夺下牛羚,半点不客气地撕开肚肠,独自享用起来。而母狮只是安静地退到幼狮身边,趴伏下来。
“哼哼。”阮沅登时来劲了,斜着眼睛睃着秦亦峥,怪声怪气地说道:“难怪说我像母狮子呢,看来这是你的理想生活啊。嗯,我印象里狮子好像还是一夫多妻制吧?”
秦亦峥难得产生了一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叹了口气:“我不会像公狮子一样,抢夫人辛苦猎来的食物。生为男人,怎么能让夫人冲锋陷阵,自己龟缩在后面,还抢夺夫人的胜利果实。”
他左一口夫人右一口夫人的,阮沅只觉得心脏有些不争气地跳得快了,色厉内荏地哼了一声,又去摆弄她的摄像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