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那桓昭永公主,她这些年一直痴恋王上,今年初,甚至不惜追来了淮安。当时远南与桓盟约尚在,王上需要桓的信任,便不能命人将她送回桓都,不能开罪了她,只好让奴婢时时跟在昭永公主身边伺候,一来从她口中刺探桓的内情,二来确保桓不起疑心。”
“王上出征后的第二日,奴婢依王上的意思,以护送昭永公主回桓准备大婚之名,暂将她带回远南王都,但是在行到半途中,奴婢忽然遇到从军中折返的莫恒大人。”
“莫恒大人当时十分焦急,与奴婢说,小河洲一役后,王上大约会往南走,十有八九会被桓军围困。他还将这些年王上的计划,与公主之间的种种,通通告诉了奴婢。他说,事态最终如何,他一时也拿不准,让奴婢在原处等上十日,若十日后,远南军没有任何人来与奴婢报平安,那便说明王上极有可能在小河洲与西里之间的峡谷出事了,让奴婢立刻来找昌平公主。莫恒大人说,远水救不了近火,若王上出事,只有公主您能救他。”
“至于王上为何不回淮安要往南去,焕王爷殿下与聂将军又是否知情,奴婢一概不知,莫恒大人也尚未来得及与奴婢说。”
我道:“也就是说,你们王上,包括莫白莫恒,他们早就料到了往南走会出事,可他们依然去了是吗?”
秦云画点头。
这时,绣姑斥道:“既然是远南王自己的选择,何故要让公主殿下去救?什么又叫,只有公主殿下能够救他?”
卫旻也道:“远南如何,原就与大随无关。昌平公主是我大随的公主,该当只为大随谋福祉,何故要去管反了的藩王?何况,本将军始终相信,远南王吉人自有天相。”
秦云画似是急了,伏地朝我磕一个头,道:“公主,王上这半年来是将昭永公主带在了身边,你心里纵是气王上怨王上,可是……”她看了我身后的阿南一眼,“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哪怕念在小公子的份上,您也去看一看王上吧!”
风沙又起,我愣愣地看着秦云画。
我想她误会绣姑与卫旻的意思了。
他们该是想说,我纵是高高在上的公主,纵是锦衣玉食荣宠天下,可我手上无权无兵甚至无人,我该怎么去救他?
我脑中乱纷纷的,心里明白绣姑与卫旻的话其实是说给我听,他们想劝我不要再管了,早日远离这场苦缠半生的纠葛,不要一次又一次地泥足深陷。
我更明白他们还想告诫我,于闲止是逆臣,是反贼,是大随之敌王,不管他最终的目的是伐随还是伐桓,这些年与大随对敌是真,他若死了,对大随来说,始终是百利而无一害。
因此我绝不能,也绝不该在这时候保他的命。
我若因为私情折回去救他,我就再不配是大随的公主。
我就成了大随的罪人,万死莫辞。
我道:“卫旻,下令所有人即刻掉头,往回走。”
“公主?!”
我又道:“你不掉头也可以,你给我一匹马,我自己回淮安。”
卫旻拱手道:“公主三思,末将以为此事——”他话未说完,双眼刹那与我对上,我不知道他在我的目光里看到了什么,语气黯了下去,顿了片刻,他改口道,“是,末将领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