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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我的头疼缓和了些。

清晨的时候,小三登扶我出宫走动。我看到皇城内外缟素一片,仿佛暮春落了雪。

小三登告诉我,这是国葬。离妃过世七日,父皇决定以皇后之礼将其厚葬。而我荣宠天下,却只能避嫌——因为是我,害死了她。

我尚记得那一日,父皇在金銮殿中的身影略显苍老。他对我说:“你搬去兰萃宫后,好自为之。若能等到大赦,朕便复你‘昌平公主’的称号。”

可兰萃宫是冷宫,我半生繁华,从未知后景凄凉。

父皇的叹息没有声音,他问我,还有甚心愿未了。

我想了想说,出宫走走。

我看过九重宫阙凌霄,我看过万千百姓朝臣,可我从未得见一瞬浮世的清欢。

我走在春日素白的杨柳道,听得周遭百姓议论纷纷。他们都说,如今的昌平公主,是个心如蛇蝎的女人。

我无力辩白。

其实若能择选,我宁肯代替离妃,一头撞在九龙柱上。这样一来,说不定慕央便会回心转意,便会接我去将军府,娶我做他的妻。

路过一间茶馆,说书先生将民间逸事说得离奇,我便坐下静听。我现在喜欢这些与自己不相干的外间红尘,因实在有些羡慕那样的潇洒。

故事一波三折,茶水见底,我摸索着去斟茶,手腕却被人拦住。

小三登说:“公主,我们该回去了。”

我抬头望去。长街上,不知何时站了两排侍卫。慕央在远处的白马上,静静地看着我。有一个小兵走上前来,长声恭请:“公主,请移驾回宫。”

我慢慢地点了下头,随他们离去。

于巍峨广袤的城楼下,慕央遣开侍卫,勒马回身。

他朝我走来,挺拔的身姿像是这无垠深宫中一株顶天立地的劲松。多少年来,这株劲松,一直是我的希望。

我有些惊喜,问他:“慕央,你来送我吗?”

他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地点头。

“你不必为我难过。”我捏紧裙摆,高兴得连手心都在出汗,“便是在冷宫,我也可以过得很好,我听小三登说,那里其实……”

“阿碧。”他突然打断我。

这是两年来,他第一次唤我的名,而非“昌平”这个封号。

“四月初七,我成亲。”慕央低沉的声音很是好听,“皇上说你不相信,让我亲口告诉你。”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要娶离妃的妹妹,我早便知道。是我,一直自欺欺人罢了。

可有什么办法呢?纵是浮生已死,多少年希望尽成空梦,我也宁愿在这梦境中长睡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