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8年。
大明,崇祯元年,正月二十七。
两骑自西安城西门而出,渡渭水,经咸阳,过兴平,数日后就已经出了武功县,向西进入了凤翔府扶风县。
扶风县境内官道上两匹健马在驰骋,一路上尘土飞扬。
“看,鹿群,黄奴,你我二人各射一箭,看谁的准。”
“好。”
说话间,两人双腿紧夹马腹,左手拿起挂着的角弓紧握,右手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上用力一拉,两张角弓顿时被拉地满月,瞄准鹿群中两只最为健壮的雄鹿猛地松手。
“哚!”
两支羽箭破空飞来,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钉进了两只野鹿的脖颈,中箭的野鹿应声倒地,野鹿群受惊四散。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两个尚未及冠的青年打马而来,其中棱角分明,不怒自威的乃是扶风知县家的大公子,姓朱,名存极,小子黄奴;而后面那身形高大,面露凶相的则是其堂弟朱存休,小子黑子。
“吁!”
骑在马上绕着倒在血泊中的野鹿转了好几圈,两人才驻足下马。
“厉害,箭支透体而过三寸,黑子,你的臂力是越来越大了。”朱存极细瞧了一眼后震惊道。
朱存休右手握紧成拳,挥舞两下,“黄奴,你读书好,已经是秀才,将来必能金榜题名,说不定还能入阁拜相。我却是当不得秀才,只有练出一身的力气,去辽东多杀建奴,拼出一个将军来。”
朱存极摇头道:“金榜题名我不敢想,入阁拜相就更不敢想了,再说了,就我这身份,皇帝也不可能拜我为相。”
他比谁都清楚,现在的大明已经是落日残阳,走科举路子就是死路一条。
朱存休叹了一口气,他想去关外建功同样渺茫,因为两人都是大明的宗室。
“时间不早了,收拾收拾,赶紧出发吧。”朱存极仰头看了看天色。
“黄奴,你不会是想嫂子了吧?”朱存休嘿嘿一笑。
朱存极有些发窘,挥挥手,没好气道:“去,去去。”
见朱存休依旧是那副讨打的样子,他立马变脸,硬气道:“我想你嫂子怎么了?怎么了?去西安了数月,还不准我想你嫂子了?”
旋即又摇头晃脑地正色说道:“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算了,跟你一个光棍儿没啥可说的,等你哪天成亲了,就自然明白其中滋味。”
说话间,两人已经将狩猎到的野鹿绑在了马背上,然后翻身上马往西而去,骑行数十里就到了扶风县县城。
扶风县城的城墙宽一丈三,高仅一丈,而且是最为普通的土墙。
此时城外吊桥已收起,城门紧闭,只见城头有人大声吼道:“今日城门已闭,想要入城明日再来。”
城门历来是太阳落山前关,不过近些年来天灾频发,人祸不断,山贼草寇烧杀抢掠,甚至是杀官造反,故而这扶风县的城门早早地就关了,不让人进出。
王三儿跨坐在城头,左手拿着一把卷在皮子里的破刀,右手揉搓着脸上的胡茬,听见声音往下瞟了一眼,可就是这一眼令他大惊失色,暗道糟糕,“没眼力劲儿的东西,净给我找麻烦。”
他立马跳下城头,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喊话那人身旁,一脚踹在对方的屁股上,冷哼一声,“你想死别带上我们几个。”
闻言,那人打了一个激灵,不敢有丝毫的怨气,反倒是朝着城外的人连连告罪。
“公子恕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王三儿紧接着吩咐左右,“赶紧的,赶紧的开城门,看什么看?”
“哦,哦哦。”
很快吊桥就被放下,王三儿带着几个守城门的差役从城内冲出,长满胡茬的老脸上堆满了笑容,弯着腰,拱着手,“王三儿给大公子二公子见礼了。”
“劳烦了。”朱存极客气道。
王三儿慌忙摆手,“当不得大公子谢,当不得大公子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