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中，余生的身体开始发生实质性的变异，除了头上那长出的怪异触角之外，他的皮肤也渐渐被坚硬的鳞片所替代。

那些鳞片闪烁着雨光，每一片皆是六棱形，并且这些鳞片在短短几秒钟，覆盖住了余生的全身，从胳膊，蔓延至他的手掌。

在看到这个画面时，那头一级狼犬的世界观有些崩溃了，那准备划破余生脖子的爪子，一时间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而在它反应过来时，余生已然完成了变异，他手掌上的鳞片如富生命力一般的的抖动，犹如孔雀开屏似的，散发出无法形容的压抑气息。

所有狼犬都被这道气息吓得后退。

头狼伸回爪子，也开始往后退。

暴雨中。

此间的气氛愈发的低沉。

而后，余生睁开了双眼，可那双眼睛，却不是人类的眼。

那黑到透彻的眼眸，与宇宙间的黑洞无一二分别。

那双眼眸所看见的一切，仿佛都会被它吸入其中。

它象征着死亡。

它象征着厄运。

它象征着恐惧。

一切规则，在这双眼之中，似乎都是虚无。

伴随着掌间鳞片的抖动，那道从体内涌出来的黑色灵光成线条状环绕在余生的双臂之间。

此刻，清醒的他，并不是他。

他是来自域外的生物。

他好像从来没有来过这人类的社会，以至于，对于这里的一切，他都显得极为好奇。

他慢慢坐直身体，先是瞅了两眼自己的手掌，那单纯而又清澈的眼神，和刚出生的幼儿没有任何区别，可那眼眸深处，又好像藏着许多记忆。

余生用一根负满鳞片的手指抓了抓自己的耳畔，略微有些瘙痒的头发上，硬生生被他扣下来一块头皮，血淋淋的。

“嘶……”低沉沙哑如野兽般的嘶吼声，是在倒吸一口凉气，他感知到了痛觉，又尝试着，想将头皮上贴回去。

只不过他的手指因为刚长满了鳞片，并没有那么灵活，尝试了好几下都没成功后，余生烦躁地把头皮往地上一丢，双臂间的黑色灵光顿时化作一道黑枪，原地狂戳这道头皮，将它撕裂成肉眼都看不见的碎屑。

面对余生的这一举动，头狼以及剩下的狼犬都蒙了。

用进退两难来形容它们现在的情形，再贴切不过。

此刻的余生，像极了一个发脾气的小孩。

在发泄完之后，他伸手，抓住那一杆黑枪。

可就在手触碰到枪杆的那一刻，炽焰突然从他掌间燃烧而起。

“吼……”又是一声愤怒的低吼，余生猛地把手缩回来，漆黑的眼眸中，散出一道道黑线，也化作了焰火般的形状，宛如符文般，围绕在眼眶周边。

这一变化，似乎是在进一步的变异。

在那黑色焰火符文遍布完成后，烦躁的余生，渐渐安静下来，他仔细瞅着这杆黑枪，做出一副思考的状态。

那模样，又像是从一个小孩，变成了一个上学的初中生，高中生。

他的灵智在一点一点增加。

他仰头凝视着这片天空。

再沉默了三秒钟后，他低头，再伸手，掌间主动迸发出一道炽焰牢牢锁住了这杆黑枪。

黑枪在挣扎，摇晃的炽焰让此间降落的雨水被瞬间蒸发，恍惚间，空间都在晃动，都在被撕裂。

余生好像想要收服这杆黑枪。

不。

应该这么说。

是变异后的他，那藏在眼眸深处的记忆，想要收服这杆黑枪。

而这杆黑枪，似乎也是属于自己的。

但——

黑枪和那眼眸，并不是属于“同一阵营”。

你不服我。

我不服你。

在争斗了许久后，炽焰还是收服不了黑枪。

余生收回炽焰，再次烦躁起来，他张嘴嘶吼好几声。

“吼——”

“吼——”

“吼——”

每一声，都像极了恐怖的魔兽。

而这时，新的变化再次产生，那的上排牙处，有两颗牙渐渐演变为锋利的獠牙，延伸至了侧脸之下。

他的气息陡然暴涨。

所有狼犬又是齐刷刷地后退一步。

不过这次的变化，并没有让余生平静下来，那眼眸不断搜寻着四周，不断寻找着，颤抖的手掌，开屏的鳞片，都在指向一种行为。

他想发泄自己的怒火。

他想宣泄自己的烦躁情绪。

他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于是，他的漆黑眼眸，落在了面前这五十多头狼犬上。

在目光定格那一刻，余生头一歪，像看到了弱小而有趣的玩具，咧嘴露出一张阴森的笑容。

一级狼犬：【不……不……】

【不是吧！】

【这到底是人还是魔兽？】

【是兽奴？】

【不，不可能，怎么会有如此纯净魔兽气息的兽奴，还是九级的！】

【等等，这个眼神是怎么回事？】

【他……他想……杀本狼？】

【不好。】

【不好……】

【要跑，要跑，要跑……】

一级狼犬哆嗦的双腿立刻原地疯狂地打转，想要转身逃窜。

只是，来不及了。

“吼！”

是一道怒吼。

这位余生，冲向了面前这群狼犬。

暴雨下。

废墟中。

一道浑身散着黑气不人不兽的影子疯狂地在狼群中捕杀着，他的獠牙咬断了头狼的脖子，负满鳞片的手亲手拨开了狼犬的肚皮，挖出了它们的心脏，他宛如一个好几年没有进食过的恶魔，在大开杀戒。

他，是余生。

他，也不是余生。

——

操场上，没有一个人开口，似乎每一个人都默认了余生已经死亡的事实。

体力到了极限。

被五十多头狼犬围剿。

在这样的情况，应该，是没有人能活过来的吧！

“滴滴……”

一辆黑色商务车，忽然打破了沉默而沉重的气氛。

车停在老校长边上。

旁边的助理上前想要先打开车门，可又扭过头，觉得不妥，来到了老校长面前。

“车到了。”

“老校长……还……还走吗？”

老校长抬头，看着红柱中还悬浮着的余生，一滴眼泪，涌上眼眶。

他点点头，转身往车上走去。

他要去研究所，去给这些死去的孩子们，向极北炎狼，讨一个交代。

就算是杀不死。

也再不能让这头畜生好过了。

灵霜绝望地蹲下，眼眶通红：“都……都结束了么……”

赵麒麟有些崩溃地抱住脑袋，虽然这时候回忆起往日一幕幕相处的时光很中二，但是，他是真的忍不住想起这那三天三堂课上的日子。

余生迈着自信的步伐走上讲台的样子。

他认真听课却在测试试卷上鬼画符的样子。

他那单纯又礼貌的样子。

呵……

他明明这么努力了。

为什么……为什么……

王俊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位预定s班的学霸，只能拍着他的肩膀，轻轻地拍。

玄冥二老又对视了一眼。

可就在老校长打开车门，准备做进去的时候。

那道冲向天穹，藏在乌云中的红柱，发出了一阵颤动。

“轰！”如雷霆般的抖动声，让每个人心头一震，纷纷投目看过去。

老校长脚步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