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院离开后,范郝又带着众人去了漷县当地最大的酒楼——和春楼。接风宴就设在二楼最大的一间雅座里,李维一行人一到,马县令便亲自迎上前去。
他身穿绿色常服,未带乌纱帽,面容和善,笑意盈盈。谦逊从容的仪态给李维留下了深刻的第一印象,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的眼角偶尔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而当他注意到你在看他的时候,唇角就会自然翘起,露出习惯性的笑意。
行过礼后,马县令微微点头,领头走进厅内。由于在座他的品级最高,他理所当然地坐在了主位上,范郝则引领大家坐在了马县令的下首。
宴会开始,马县令示意范郝亲自为李维上茶,体贴道:“各位从州衙远道而来查案,辛苦劳累。本官今日特备了些佳肴,以表达地主之谊。李公子年龄尚小,不宜饮酒,本官以茶代酒,先敬一杯。”
马县令的态度谦逊到简直可以说过分了,堂堂知县何以对一个少年如此客气,倒叫人感到诧异了。
李维笑着举起茶杯,说道:“马知县不必多礼。我在州衙就听说了大人博学多识,还联合卫所治理了县中的盗匪之患,为百姓带来了安宁,实在是可贵。”
岳善点点头,表示确有其事,所言不虚。
马县令连忙谦虚道:“过奖了,本官只是尽了一点微薄之力而已。盗匪之事,也多亏了上面卫所的支持和指导,否则本官无能为力啊。”
众人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喝着酒,品着菜。李维暗暗观察马县令的神色和言语,想要从中寻找一些端倪。
马县令这个人不一般啊,这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懂得变通之人。事实上漷县在他的治理下,治安良好。除了税赋引发的一些村民抗议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大问题。尤其神宗即位后,太后正是漷县人,漷县的地位一下子被提高了许多。
但就算滴水不漏,此行李维也打算戳出个漏洞来。
宴会进行了一会儿,赵武看了一下李维的脸色,突然放下手中筷著,正色对马县令说道:“马知县,我等此次前来,是奉了上官之命前来查陈石庆和张大礼之命案,涉及到一件事要问大人。”
马县令摆摆手:“无碍,无碍,有话只管请讲,本官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武拱手道:“大人,得罪了!听说咱们县的税赋高很多,村民们都受不了,是怎么回事?”
马县令脸色一变,做出一副苦恼的神色来。他诚恳地表示,他自知漷县税赋确实较高,但那是因为要上缴给上级的钱粮太多了。他也不想压榨百姓,但他也没有办法。
甚至他为此已经两年未拿分文俸禄,还尽量减少了自己的开支,并用自己的私房钱来补贴当地的民生和一些官府工程。他希望能够用这些来换取百姓的信任和支持,让他们知道他是确实为了百姓好。
“当然,你们显然不知晓这些内情,只是听到了村民的一些怨言。本官并非故意加重百姓的负担,而是因为朝廷有令,要求增加上缴的钱粮。本官也是无奈之举啊。”
李维点头道:“原来大人有如此苦衷!大人着实不易啊。既然朝廷有令,那大人能否拿出凭证,我们也好回州衙交代。”
马县令心中咯噔一下,百密一疏,他还是疏忽了啊。他这个令是上面暗中下达的,并没有公开宣布。这种事情是不能说出来,否则就是犯了忌讳,得罪了上级,他怎么竟说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