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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2)

这毒,白玄景解不了,鬼斧神医也束手无策,除非能在十日内找到解药,否则她是必死无疑。

可是晏玺已死,她从哪里去找解药?

除非晏卿肯帮她。

晏玺死得突然,晏珣的太子之位又在之前就被废掉,几位皇子的势力极为均衡,到底谁来继承皇位至今还无结果。但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是谁继承皇位,都不会无条件地给她解药。

要么晏卿给对方足够的好处来交换,要么,倾尽南临一国之力,精锐尽出,不惜得罪东昭,在十日内找到解药,并且……抢回来。

可他刚刚已经表明态度了不是?

她给不了他任何“好处”,所以,生死福祸,与他无关。

祁燕红着眼,双唇颤了颤,却说不出什么,转个身便出了屋子。

晏倾君侧了个身,背对着晏卿淡淡地道:“想看我临死前是如何挣扎么?目的达到便走吧。”

晏卿没有动静,半晌,烛光灭了,晏倾君刚要轻出一口气,背后却是一热。晏卿并未如她所想地离开,反倒是在她身侧躺下,双手揽住她的腰,从背后将她抱住。

晏倾君没有睁眼,没有说话,亦没有将他推开。

***

接连两日,晏卿都会晚上来看晏倾君,第二日一早离开。他跟晏倾君说些有的没的,晏倾君也答些有的没的,说得困了,她会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待到醒来,自己已经躺在榻上,身边是熟悉的墨香。

这两日月光轻浅,透过白纱窗照在房里,刚好能隐隐地看见他的侧脸。晏倾君总是忍不住拿手指来比划,比划他的眉,眼,鼻,唇,想着要刮去他的剑眉,拿朱红色的笔在他的额头写上“狐狸”两个字,再在他好看的侧脸上,分左右地写“禽兽”,这么想着,她就开始笑,有时候笑得心口的伤都疼了还浑然不觉,直到晏卿的眉毛不悦地皱起,她才会马上停下,继续闭眼装睡。

这样的结果就是白日里她总是没有精神的。祁燕总像有话对她说的模样,见她一副恹恹的模样,始终没有说出口。

直到第三日,晏倾君在开满栀子花的院落里,从日落时分坐到月上枝头,晏卿的身影也没有出现,祁燕拿了件披风给她系好,轻声道:“倾君,夜深了,我们回去歇息好不好?”

晏倾君“扑哧”笑出声,看着祁燕道:“我又不是孩子,你为何这种语气与我说话?”

祁燕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却不知该如何向晏倾君形容她这种担忧。

“你是不是觉得,我今日的表情,就跟深宫怨妇似地?”晏倾君抬眸看她,再扫了一眼自己坐着的石凳,笑道,“还觉得这石凳,就跟望夫石似地?”

祁燕垂下眼,半晌才问道:“那你是在等他么?”

晏倾君看向院落外笔直的林荫道,眯了眯眼,轻声道:“是啊,我在等他。”

祁燕面上浮起不解,拧着眉头道:“你明知他一直在利用你,利用你与殊公子做交易,利用你得到殊家权势,利用你在南临站稳脚跟,甚至在利用完之后……在战场上毫不犹豫地一箭射向你!倾君,这样的男子……你怎么……”

“燕儿,”晏倾君仍是眯眼看着夜风中枝头乱颤的林荫道,轻笑道,“就是那一箭,让我看清了自己。”

祁燕的眉头皱得更紧,那一箭,他要置她于死地,她不是应该……恨么?

“那一箭射入心口的时候,我的心很疼。”晏倾君歪头看着天上的明月,将脑袋靠在祁燕身上,缓缓道,“那种冰冷,侵入骨髓,冷到麻木的身子忍不住地颤抖。燕儿,殊言死后,我以为我什么都不想要了,连命都不想要了,我在梦里都在想,说不定死了我可以过得更好。可是那一箭射入心口,我才知道不是这样的……我很疼,跟以往受伤的疼不一样,那是一种万念俱灰的疼,尽管我早便知道他不会救我,他会任由我死,可是他亲手射出那一箭,我觉得那种冰冷……让全世界都在一瞬间坍塌了……”

祁燕沉默,晏倾君嗤笑道:“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我还有一个世界可以坍塌。”

祁燕心中微微一颤,还有一个世界,一个……属于晏卿的世界么?

“然后我就在想,尽管伤口疼得我不想有任何意识,我还是不受控制地去想,为何会那么疼?”晏倾君好似又感觉到那疼痛一般,抓紧了祁燕的手,“我问自己一次为什么,眼前便浮现一幕我与他相处的一幕。”

从祁国初识,到东昭相交,最后南临相伴……

“然后我明白了。”晏倾君讪笑,“至疼,因为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