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中大奖了，符苏……”

维尔薇的声音中满是见到了难以置信之物的惊诧，尽管她和符苏现在还只是刚刚进入神殿区域内，只是采集了神殿建筑的样本进行最基本的检测而已。

“至少二十万年，开什么玩笑……”

仅仅只是一个年代测定的结果就已经大大的超出了符苏和维尔薇的意料之外，二十万年这个数字仿佛一记重锤般敲在两人的心间。

二十万年的时间对地球的四十亿年来说不过是一呼一吸间就已翻过的篇章，可如此的时间跨度却已经足够让人类的文明不知几次迈向灭亡。

“如果这真的是从二十万年前就已经建成于此的建筑的的话，那是不是说明在二十万年前，地球上就已经有了一个比如今的人类更加发达的文明？”

但如果仅仅只是将目光着眼于二十万年这个数字上的话，却也说明不了什么实际上的问题，真正令人细思极恐的是这二十万年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一个，也有可能是数个，湮没在了崩坏的力量之下，被无情的时间洪流所遗忘的，也像今天的人类一样发展出了辉煌而璀璨的文明成果的人类文明。

而这座月球上的荒凉神殿，既是那些人类文明曾经存在过的证明，也是在这二十万年间埋葬了它们的坟场。

“不止如此，符苏。”

维尔薇放下手中的检测仪，略微调整了一下被震撼到的思绪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对符苏说道。

“如果真的在我们的文明之前，地球上还有别的人类文明被崩坏毁灭掉的话，那么按照我们目前对量子之海和世界泡的推断和假设来说，我们应该已经是落入量子之海的一个世界泡了，但是根据千界一乘对虚数之树的观测结果来看，我们的世界此时仍然位于虚数之树上。”

维尔薇此时已经敏锐地意识到，梅之前靠着第二神之键千界一乘观测那些沉入量子之海的世界泡时得到的一些结论和推断，恐怕要推倒重来很大一部分了

这个消息对人类而言，只能说好坏参半。

好的一点在于人类大概会因此更加接近崩坏的真相，但问题便在于，就算现在知道了崩坏的真相，以人类几乎可以称作苟延残喘的现状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让人笑不出来啊。”

符苏的神情有些莫名的烦躁，自打成为毒蛹首领之后，他第一次感觉到情况有点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开始向着一个未知的方向狂飙而去了，即使是在发现这个时代的千人律者拥有了本来应该是五万年后才登场的支配剧场时，符苏也没有感受到如此的，无所适从感。

而符苏此时会产生这样的感觉，就不得不提到由梅主导苏执行的恒沙计划了。

恒沙计划的内容是通过第二神之键千界一乘观测虚数之树上如恒河沙数一般数量的世界泡，从中寻找让人类战胜崩坏的方法，但恒沙计划一开始其实不是这样的，或者说，以千界一乘来观测世界树这个做法被提出来的时候，恒沙计划连个想法都还不算呢。

实际上，观测位于虚数之树上的世界泡这一举动最开始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研究分析虚数之树和量子之海的世界泡间有什么区别，以及什么东西造成了这些区别，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发现一些有助于战胜崩坏的东西。

其实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逐火之蛾开始动用千界一乘观测起了虚数之树和量子之海。

符苏由于是第一研究所的成员，并且在和梅比乌斯偷偷地进行圣痕的研究，并没有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到这上面，只是最后在科研团队的成果汇报会议上从苏那里了解了一下结果而已，和他上辈子了解到的差不多。

当时的结论是梅和苏基于虚数之树和量子之海的互相竞争关系得出的，认为崩坏是虚数之树遴选世界泡的一种手段，没有通过崩坏的考验的世界泡就会从虚数之树上落入量子之海，最终走向被量子之海分解消亡的命运。

这是梅和苏两人的结论，同时也是符苏记忆中的说法，但是这个已经在月球上存在了至少二十万年的神殿却像是一记命运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符苏的脸上，然后还贱兮兮的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编剧今天加餐。”

有史以来，人类发掘真理的过程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旧的错误的认识总归会被后来者发现其中不符合现实的部分并加以修正，科学的发展一直都是螺旋上升的。而对逐火之蛾来说，月球上的发现也只不过是发掘崩坏真相的过程中的一次小小的谬误罢了。

但是对符苏来说，这却意味着他相对于这个时代的人类来说最大的优势，也就是对未来大事件的预知，全部都要被打上一个巨大的问号了。

尽管之前千人律者时，拥有了五万年后的律者权能的第十律者已经将变化发生这一事实展露在了符苏的面前，但仅限于律者以及崩坏强度的变化是属于符苏自己可以预料并对此作出完美应对的事情。

可两人如今在月球上的发现，却意味着整件事情已经彻彻底底的脱离了符苏的掌控，他第一次在对未来走向的预知上，被拉到了和这个时代的所有人相同的位置上。

换句话说，符苏失去了自己除了这一身灵能之外，相对于这个时代最大的优势。

“确实……符苏？”

符苏的喃喃低语这次没有躲过维尔薇的耳朵，而正想把话头接下去的她却有些愕然的发现符苏此时的脸色是一种让自己难以理解的难看。

“你感应到什么了吗，符苏？”

维尔薇扭头看了看四周，但是在这一片漆黑的神殿边缘区域仅仅只靠着符苏手中点亮的灵能利刃散发的光源，能够看清周围三四米的范围已经是极限，因此维尔薇第一时间觉得是符苏的感知到了什么危险。

“不，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值一提的事情，维尔薇。”

维尔薇的声音将符苏从自己的思绪中唤醒过来，在灵能利刃算不上明亮的光芒下，他还是看清了维尔薇脸上凝重的神情。

明白自己刚刚大概是摆出了一副看上去相当吓人的表情，符苏赶紧向维尔薇解释了一下，顺便掩盖了自己真正的心中所想。

“真的吗？”

维尔薇微微蹙起了眉头，刚刚她虽然看得不够真切，但是符苏脸上那仿佛想要吃人的表情她还是看到了，如果符苏真的只是像他所说的那样想到了一些“不值一提”的事情的话，又怎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呢？

“可你刚刚的表情就像是明明已经准备着手进行实验了，却突然被通知上面更改了实验要求和目的，导致整个实验计划都要推倒重来的梅比乌斯博士一样。”

虽然这个描述有些对不起梅比乌斯博士的形象，但是维尔薇觉得这个描述对符苏来说绝对最容易让他理解自己刚才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样子。

“虽然维尔薇你这么一说我就懂了，但我觉得还是需要澄清一下，梅比乌斯博士她的火气其实没那么大的，这种事情博士她其实已经见的多了……咳，我就这么一说，你就这么一信好吧。”

符苏听到维尔薇的形容后，先是愣了一下，但是随即他的脑海中便浮现出了梅比乌斯抓狂时的模样，过于真实以至于符苏自己差一点没绷住笑了出来。

为了让维尔薇……为了让自己认为他真的是在维护梅比乌斯博士的面子，符苏一边说话一边扭过头去让维尔薇看不到自己那双明晃晃的眼睛，同时伸出手按住了颧骨上的面部肌肉，硬生生的把差点翘起来的嘴角给摁了下去。

“好吧好吧，我还以为是符苏你发现了什么危险呢，不过少一事总比多一事强，这里的数据已经分析的差不多了，我们继续往里面走吧。”

维尔薇听着符苏已经有点曲里拐弯的音调也只是挑了挑眉头，梅比乌斯在熟人眼里的形象这种不言而喻的事情就不需要再挑明了。

放下因一个二十万年而沉重起来的心情，维尔薇将样本收进了专用的真空容器里，虽然这些样品两人确实已经用他们带上来的仪器分析过了，但是这些东西还是要带回地球佐证他们的行动报告的。

“嗯，走吧。”

符苏点了点头，率先向着神殿的更深处走了过去，顺便加大了手中的灵能利刃的输出功率，至少让它能够照亮更远一点的地板。

维尔薇也赶紧跟了上来，但是走在符苏身后的她并没有看到符苏在转过身来之后立刻又变得难看起来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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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的工作，梅比乌斯博士。”

自从符苏出发去了月球之后便从未在夜半之前熄过灯的第一研究所此时迎来了一位相当特殊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