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耳听到这首《七步诗》,朱景洪无疑非常震惊,让他瞬间想到了一些旧事。
往事不堪回首,朱景洪也尽量避免自己去想,但这首诗让他很容易想到了。
听到宝钗愤怒的呵斥,再看到她忧虑的目光,朱景洪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幕,看得宝钗更加心忧了,她不太把握得准皇帝的心意。
却见朱景洪大笑之后,方对朱慕桢招了招手,待其靠近后问道:“桢儿,这首诗念得极好,是谁教你的?”
“是……记不清了,是……是儿子自己看见的!”
“自己看见的?在哪里看见?”朱景洪又问。
这时宝钗从一侧靠近,来到了朱景洪的面前,她已确定丈夫没有太生气。
此刻,宝钗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在陷害自己儿子。
朱慕桢答道:“在寝殿里!”
“寝殿?”朱景洪有些意外,而后看向了宝钗。
朱景洪本以为,是翰林院有人给自己难堪,方才他都已经准备掀起大案了,这种直面皇帝的攻击不可原谅。
严查的理由,当然不能是因为朱慕桢背诗的事,而是从他们修的实录或是其他典籍入手,给他们亿点点文字狱的震撼。
甚至朱景洪还想到,这会不会是文官士大夫,对他过往持续乾纲独断的反扑,可看坐到这个位置上的人,思维方式都会趋于一致。
而朱慕桢的这句话,暂时解除了翰林院的嫌疑,但该查还是得查。
且说宝钗来到儿子面前,亲自拉起他的手后,问话道:“桢儿,可是你身边谁让你学的?”
朱慕桢不明白,为啥爹娘对诗的来源如此关注,而没有夸赞自己好学。
思索之后,朱慕桢认真答道:“是在书本上瞧见,儿子便背下了!””
“瞧一遍你就背下了!”宝钗又问。
“看了有……七八次!”
宝钗又问:“七八次?都在何处所看?有谁让你去看?”
“就在书桌上,曹子建文汇那几册,儿子放学回来就能看!”
虽然朱慕桢的回答没抓住重点,仍让朱景洪二人听出不寻常处,其中关键就在于那七八次。
七八次,每次放学回来都看见了,这就必然是人有心为之了。
宝钗正欲再问,却又听朱景洪道:“罢了罢了,不必再多问了,一首诗而已,不要弄得杯弓蛇影!”
宝钗遂答道:“后宫里有人奸人,乃至在坤宁宫内,这是臣妾的过失!”
示意她在一旁落座,朱景洪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不也做过不少错事,这又算得了什么?”
“朕不加罪,你便无罪!”
“多谢陛下!”宝钗微微笑道。
叹了口气,朱景洪放下两个儿子,端起一旁茶杯道:“说起来,也是我杯弓蛇影,这也应了那句老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这些话,朱景洪也只有在宝钗面前说,过往夺嫡那些事皆是他二人共谋。
宝钗正色道:“陛下,臣妾始终认为,您做的一切都没错,所以陛下不该自责!”
朱景洪笑了笑,却没有就此再多说,又问过老大老二课业后,朱景洪才放这三兄弟玩儿去了。
虽说嫡庶有别,可眼下终究年纪小,所,所以倒也还玩得到一起去。
孩子们玩儿去了,朱景洪则是和宝钗一起,进了内殿去看小儿子。
一个时辰后,朱景洪用过午膳后离开,宝钗则是把手下一女官叫了过来。
“把桢儿房里所有太监宫女送东厂审问,再让另调拨二十人过来!”
“是!”女官应下。
挥退此人后,宝钗看向左右的莺儿和文杏,十年过去这俩也成老丫头了,早在几年前就被朱景洪给收了。
“你们说,会是谁在捣鬼?”宝钗平静问道。
文杏想了想后,答道:“娘娘,会不会……”
“什么?”
“会不会只是个误会?咱们宫里的人,都还是信得过的!”文杏讷讷道。
伺候朱慕桢的二十人文杏很熟,她认为这些人没有问题,所以不忍他们被送进东厂受刑。
宝钗看了她一眼,根本没接她这茬,随后又望向了莺儿。
莺儿再三思索后,答道:“娘娘,说句不中听的话,中宫之位尊贵无比,后宫里谁人不盯着!”
这话就很有意思,等于说后宫里每个人都有嫌疑,这是句正确的废话。
“可若说谁嫌疑最深,奴婢以为怕是得问……得问兴德宫!”
兴德宫,即杨静婷的寝宫,她有“前科”在怀疑她很正常。
其实在最开始问朱慕桢时,宝钗就有了这一猜测,此刻询问不过是为寻找印证。
神色肃然,宝钗吩咐道:“司礼监新挑选的人,你们要亲自去把关,务必要干净老实!”
“是!”
再说另一边,在走出坤宁宫后,朱景洪也在深思今日之事。
当他返回乾清宫时,心里就已拿定了主意,翰林院的人还是得查,至于内宫则有宝钗去管,他便不会多加干涉。
相关谕旨发布,东厂番子就进了翰林院,带走了几位学士和小吏问话,而坤宁宫撤换太监宫女则没几人知晓。
此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朱景洪不可能对此牵涉太多,他的主要精力是在治国理政上。
六月十二,在虚以逶迤七八天后,英法两国终于不再耽搁,正式递交国书道明了来意。
“议定大城、缅甸等国利益划分!”
乾清宫内,看到国书的内容,朱景洪忍不住笑了。
这些人还真是不加掩饰,划分人家国土利益的事,居然就这么直白表达出来,当真是脸都不要了。
看向面前的礼部尚书罗广德,朱景洪吩咐道:“去告诉他们,就说大城、缅甸等国,自古以来就是大明的属国,他们不是跟我们划分利益,而是在侵占大明的利益!”
“臣遵旨!”罗广德应道。
对这种直接瓜分利益的行为,罗广德当然也是嗤之以鼻,但他这位尚书如今已无脾性,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应声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