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李存义的问话,李善长冷冷一笑“我怎么知道的?老夫跟随陛下多少年!整个大明,有谁比我更了解他!?”这时又见自己这唯一的弟弟面色苍白,身子抖如筛糠,显然是怕了。不由暗叹一口气,从座位站起身安慰他道“你今年也五十了,按说我不该再说你,你应该要有自己的想法!可做大哥的,真不能眼睁睁的看你走歧路!”说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说说你怎么想的!胡惟庸到底有没有谋逆的心思!你要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我!”
“绝对没有!我可以和大哥保证!胡丞相只想自保!”李存义伸出右手指了指面,左右张望了一眼,见没人在附近这才压低声音“大哥,胡丞相知道自己功高震主,虽说他手握大权,可那些将军却没人愿意和他来往,他自己也担心被清算!所以这才想掌控一些地方卫所,这样他还有些自保之力!”
李存义说的对吗?还真是这样的。作为韩国公李善长的亲弟弟,李存义的眼光和心思都是不缺的。虽说现在只是太常寺卿,官职不大,又没什么权利,属于清水衙门,可未来的前途还真不会止步于此。有韩国公的扶持,过几年做个尚书都是可以的!
“这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们李家如今已经荣耀到了极点!有陛下信任,下有门生故吏帮衬!就钱财和权力来说,说一句与国同休,可不是妄言!”李善长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能从这里得到什么好处!?我李家可禁不起你折腾!”
李存义目光直视,毫无躲闪之意“我得不到什么好处!可如今正是我辈以读书人为荣的时代!士大夫与君共治!这是多好的事儿!可朝堂风云变幻,如果丞相落败,被面清算,那我们这些文官将再难有出头之日!”
“大哥!我想延续这样的时代!我和您现在都已经老了,可如果能做成这样的事儿,那以后的读书人会如何评价我们?谁不会说我们是时代的开拓者!为了天下学子的出路,找到了捷径!”
李善长就这样看着他的眼睛,见他说道此时,眸中光芒四射,一脸的崇敬和希冀!这才终于明白,原来他一直打着的是这种主意。对于这个事,他并不看好,尤其是在有朱元璋这种雄才大略,杀伐果断的开国皇帝面前,李存义的小动作可以说毫无用处!不过在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的亲弟弟,以后如果真出了事儿,看在自己的面子,希望陛下能饶他一命吧!
无力的摆摆手,李善长意兴阑珊的说道
“罢了,罢了!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不再拦你了!我已经老了,也没多少年好活了!一会儿我就写个告老的折子,准备回凤阳老家了。这应天,随你怎么折腾吧!”
听了这话,李存义大惊失色!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李善长就是整个李家的定海神针!如果他辞官归隐,那李家的影响力可就减弱太多了!时间短了也许看不出来,可时间一长,以后谁还能给李家面子?可就真不好讲了。他再也坐不住了,忙从凳子站起来焦急的说道“大哥,您怎么能辞官呢!?如果您不在了,那些官员会怎么想!?有看您不顺眼的到时再参您一本,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您看那唐太宗手下的魏征,人死之后被参了,最后被挖坟掘墓,暴尸荒野!这样的例子历朝还少吗!?”突然他像是想到了没什么“难道,难道是面的意思!?”手向着天指了指,一脸的惶恐。
“你不要瞎猜了。”李善长见他开始胡言乱语,及时制止了下来,在让他脑补下去,没准能把自己把自己吓死!“谁也没让我退下去,这是我今天才想明白的。如果我还在这个位置占着,陛下不放心,胡惟庸也不放心!虽说我是胡惟庸的老师,你又和他是亲家,可这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你应该懂的。”话音落下,李善长端起桌摆放的茶杯喝了一大口,这才继续说道“既然他们都不放心我的存在,那我不如退一步!只要我退了,陛下肯定不会亏了我,最起码一场富贵那是少不了的,胡惟庸那里也不用担心,他一定会在朝中保着我,不会让任何人暗中使坏的!这样,我和他的师生情谊也将会成为士林美谈,都得一个好名声,一举两得。”
“不过,让我最担心的便是你了!如果我退了,你以后不要有事再往前冲了!身先士卒者最多只能做一个先锋将军,而居于幕后方可为帅!而且,往往最先死的便是先锋!你可明白?!”说道最后一句,声音不由的变大起来,让李存义只感觉传到了内心最深处,心湖中泛起一排排的巨浪,动荡不安。
今天李善长也把话说开了,平日里虽说他也时常教导这个弟弟,可也只是规劝,从未升过什么高度。只是因为万事有自己在,而且有陛下赏赐的丹书铁券,只要这个弟弟不做谋逆的大罪,那任何罪都能当做无事发生。再加二十多年前,他便跟随朱元璋征战四方,所以从小对他的教导,便不多了。以至于如果快五十的人了,内心还是那么脆弱,对于一名合格的官员而言,这可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