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行打开盒子,里面足有十几二十个格子,每个格子都有极精巧的盖子,打开一个,是绿色的丸子,再打开一个是玫瑰色的粉末,再打开,是黑色的药膏。上面全无标注,韦行当场迷茫了,这都是些什么?
却见韦帅望眼睛一亮,满面喜色,他只知道韦帅望脸上一露出兴高采烈来,准没什么好事,可是这种关头,帅望要这个盒子,总不会是为了毒死他吧?
却见韦帅望把盒盖“咚咚咚”一个个拔开,终于在第三行第四格找到一种银色的小药丸,扔到嘴里咽了。韦行这才来得及问:“那是什么?”
帅望灿然一笑:“止痛药。”
韦行气了个昏:“止痛药!韦帅望!”乖乖,你能不能弄个能治病的药?我治你这个伤都快累死了。
帅望继续拔盖子,又找到一种淡绿色的冰糖似的东西,含到嘴里。
韦行叹息一声:“这个,该不会是糖吧?”
帅望道:“不是,是当初冷良给我吃过的药。”
韦行“哦”一声,随即疑惑地瞪住帅望:“你怎么知道他给你吃的什么药?”
帅望淡淡地:“我还记得那味道。”
韦行哑住,好象想起了什么,半晌:“你什么时候醒的?”
帅望终于忍不住微笑:“啊,就在你说,我叫过你父亲,你不会拿我的命来换你的命时。”
韦行哽住,忽然间有种被人抓住偷东西的手的感觉,又或者,象是被人看到自己裸体的感觉,这种被人看破心思被人笑的感觉让他眉头抽动握紧双手,好想捏死他,这个小王八蛋!
帅望把盖子一个一个盖回去,盖到那个黑色膏药时迟疑一下:“黑玉断续膏,你要不要用?”
韦行气得,这种“嗟,来食!”的口气!还有刚刚迟疑那一下。
“不用!”
帅望笑了,吃完止痛药,人的心情就是好。听见驴叫也笑得出来了,帅望拿玉板挖出一小块来,拉过韦行的手臂,给韦行上药。
韦行微微挣了一下,想到第二天还要赶回京城,不知情况如何,如果真的要动起手来,他总不能用脚趾头拔剑啊!
小人的小手,灵巧轻柔地把药涂在他手臂折断处,把白天因为运动微微有点移位的骨轻轻对好,包扎,固定。
小孩子做事时,有一点专注的美,韦帅望的小模样在这一刻显得特别可爱。
断骨处一波波不断袭来的让韦行心烦的痛,立刻减轻了。传说中可以使断骨立刻愈合的神药。这么贵重的东西冷良居然送给一个孩子了。
讨厌这个孩子的人很多,喜欢这个孩子的人,也很多。康慨大约也很喜欢这个孩子吧?那个滑头的家伙居然多次以目示意,一脸焦灼,不然,韦行还真不知道帅望伤重成这个样子。
韦帅望涂完药,抬起脸来,忽然露出一个魔鬼笑容来:“嗨,两不相欠了!”
韦行一愣,这才明了,韦帅望的意思是,你给我治了伤,我也给你治了,我可不欠你人情啊。韦行忽然间恼恨至极,抬手就是一记耳光。
帅望被打得扑倒在床上,可是吃了止痛药的小家伙,一点也没觉得痛,只是又困又累,倒在床上,微笑:“好困,我要睡了,你也睡去吧。”
韦行这才发现韦帅望态度异样,然后惊觉得这种奇效的止痛药怕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收回手,掌心火辣辣的。可是他的脸上更有一种火辣辣的感觉,一种被拒绝了的羞辱感,一种——微微有点绝望的,凉的感觉。紧闭多年的心扉,曾有那么一刻,微微松动,流露出一种他平日不敢让自己知道的渴望,他渴望刚刚那种温暖的感觉。虽然他也知道是奢望,可是那种被人关在门外的感觉,依旧令他绝望。有些感情,不容轻践,你曾经轻蔑地扔在地上,就永远地失去了。
过了一会儿,韦行咳一声:“好了,如果困了,就睡吧!”
帅望看他一眼,意思是:你不滚出去吗?不过看看韦行没有要滚的意思,韦帅望一向随和,拉上被子闭上眼睛。实际上,他想不睡着也很难,那个止痛药的药性实在超强,吃了之后,很快就灵魂飞升,肉体昏沉。
韦行一只手掌抵在帅望背心,帅望迷迷糊糊地说:“不用了,已经吃药了。”
韦行没出声,吃药,只是把伤势压住,可以缓一缓治伤的时间,这伤还是要治的,以帅望自己的功力假以时日,比如一年两年,也是可以愈合伤口的,可是前提条件是不能再受伤了,可是韦行觉得以韦帅望的不安份,再不受伤的可能性为零。而且,伤势拖得久了,对帅望没什么好处。对他来说,损失一点功力,并不算什么大事。
清晨,帅望醒来时,看见韦行在床上打坐,自己身畔,床铺整齐,连个印痕都没有,帅望惊奇:“你没睡吗?”
一说话已觉得经脉通畅,伤势减轻到几乎没有,帅望愣了一下,闭上了嘴。
韦行起身,再一次把冷良的盒子收走:“止痛药不许乱吃。每天记得运行内息疗伤。”话说完,人已走出去。
帅望沉默一会儿,窗外淡青色阳光照进来,室内越发地昏暗。帅望轻轻摸摸自己的脸,被打了一巴掌的地方已经肿了起来,他慢慢想起来自己最后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帅望想,一定是止痛药的原故。
不然,怎么会说实话了呢?韦帅望的实话是:啐!我不要!
那止痛药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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