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下来,再加上洪衍亢和洪衍武、陈力泉弄来的进口食品,北极熊的零食,高级茶叶。
以及从龙口村捎回来的各色野味。
滨城“大将”给邮寄来的海参、鲍鱼、扇贝、大虾。
这个年三十,但从物质上和场面上来讲,洪家的石头小楼里要说不是京城头一份,恐怕也真是差不了多少了。
所以196年2月号这晚啊,洪家的石头小楼里这叫一个热闹。
四家人共聚一堂,吃吃喝喝,打着牌,聊着天,好不快乐。
孩子们也兴高采烈一会儿这儿跑,一会儿那儿笑的,彻底放羊了。
就连三个还在忙和的姑娘,心里也没有不痛快的。
反正她们手里没钱是注定无法回家的,今年早有心理准备,不做此想。
偏偏洪家又对她们相当不错。
除了年菜里专门为她们准备几道家乡菜,请她们同桌吃饭。
还提前给每人发了二十块钱的红包和一份日本进口化妆品。
甚至晚上七点约上门的摄影师来拍合影,照片里都有她们的位置。
于情于理都到位了,真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
这里虽然没家里自在随便,可又是一种常人难得体验的生活滋味,挺长见识。
不得不说,跟这样的人家里做工,同样是福气。
而要说整个小楼里唯一状态和年节不相匹配的。
恐怕就是洪衍亢和洪衍武这对堂兄弟了。
这哥儿俩在地下室里本来是和洪衍文、泉子一起打桌球的。
但慢慢的,俩人就都坐在一边聊起正事来了,而且还不乏争论。
不为别的,主要是洪衍武这小子又琢磨出了个新主意。
打算过了春节,让洪衍亢从香港聘厨师,然后用东京银座已经买下的商铺开一家“高档中餐厅”。
他的出发点是,岛国马上就要因股市和楼市的行情骤起,进入泡沫时代了。
鬼子最不把钱当钱的年代要来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不如借这机会,把刀磨快了,去那儿好好给鬼子们放放血。
应该说,对洪衍武看到的商机,洪衍亢是颇为赞同的。
因为就他耳濡目染和身在东京的体会,哪里确实已经有了奢靡风气的苗头。
年轻人对好吃好玩无法抗拒,岁数大的人越来越喜欢奢侈品。
每一个节日都成了狂欢的好时机。
这种整体社会的消费狂热具备持续条件。
但洪衍亢反对的是洪衍武的经营手法。
他认为日本人相当挑剔,而且最重食品安全,应该是诚信经营才是长远之计。
用服务质量和菜品质量获得良好的口碑,培育好回头客,才能立足生存。
可洪衍武的主意呢,一听就是怎么省钱,急功近利,追求利润最大化的法子。
为此,洪衍亢苦口婆心的要弟弟不能走歪门邪道,不能砸洪家的牌子。
却没想到他说得唇干舌燥,全白费。
洪衍武仍旧坚持己见。
“大哥,有一件事您恐怕搞错了。我呀,压根就没想过用咱们洪家的名义。本身就没打算长干。”
这洪衍亢如何不惊啊。
“啊?你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啊?”
却没想到洪衍武还乐了,说出了另一番道理。
“大哥,物极必反,盛极必衰。鬼子性情就是欲壑难填,他们是不懂适可而止的。所以股市和楼市的行情一倒,他们必将因自己的贪婪遭遇极大的重创。”
“这么一个小屁国,经济发展严重偏科,是很难缓过来了。他们的好日子既然没几年了,我犯得上在哪儿树牌子吗?到时候他们根本吃不起,我培养市场好几年,不瞎耽误工夫吗?”
“更何况他们可是鬼子啊,占了咱老家年,干了多少龌龊事?别说骗他们我不亏心。到时候我还要落井下石,发他们的国难财呢。”
“您别心里过意不去。有句话不是说吗,以德报怨,那何以报德啊?咱们是好人,可也得看好心冲哪儿使。我不骗自己人,可骗鬼子,没心理障碍。”
“再不行呀,您就去京城饭店里看看日餐黑咱们什么价。看了您心里就坦然了。一个破米饭卷点生鱼片,能卖你对儿虾的价。还有现在大街上冒出来的美国加州牛肉面?那是真的?加州哪儿他妈有牛肉面啊,可愣是给咱兰州干趴下了。”
“所以我算想明白了,这就是贸易战。我是被迫反击,得为国争光。”
“回头您赶紧去香港聘厨师团队,手艺差不多就行,但一定餐厅得豪华,气派。”
“咱挣钱呢就靠两样。一是往大了吹。拿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的“满汉全席”当噱头,好引人上钩。”
“回头我再找人翻造两块大内行走的御厨牌子,就摆在店里。日本人看了能乐出屁来。保准上赶着掏钱。”
“二呢是想办法降低成本。虽然这餐厅得主推山珍海味的菜色,但实际上没必要给他们吃好东西。熊掌满可以用驼掌代替的,鱼翅也能拿粉丝和鱼胶熬制。”
“不是我吹,说是假的,挣钱得凭手艺。手艺到了,世上没几个人,吃得出来。就冲这变味的手法,小鬼子掏钱就不冤。”
“哎,别不信,今晚我师父就有一道白扒仿翅。别看你没少吃鱼翅,你也吃不来。要不咱俩打个赌,十万港纸怎么样?”
听着洪衍武嘴里滔滔不绝,洪衍亢一句话也说不出,彻底被绕晕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