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容妃生气的是,她最初还以为吴贵妃是在皇后那里碰了钉子,所以才迁怒自己的,谁成想这两个人的关系从此一日千里,到最近更是如胶似漆一般。
那自己当初她无故冲自己发疯,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心下腹诽不已,但容妃嘴里却是满口讨饶哀求、自承其错。
若换个心肠软的,少不得也就将事情揭过去了,吴贵妃的心眼却与她的体型相彷,听了半天忽然诘问道:“那你先说说,自己都有那里做错了?”
这让容妃如何作答?
她打心眼里就不认为自己做错过什么。
但现在不回答也不行,毕竟她还指望着能哄住吴贵妃,以便找到对繇皇子下手的机会呢。
于是只好道:“当初我不该怂恿娘娘去试探……”
“什么试探?!”
吴贵妃突然拔高音量打断了她的话,怒冲冲道:“你别在我这里惺惺作态了,我急着去储秀宫,哪有空听你这些胡言乱语!”
说着,根本不给容妃辩驳的机会,便急匆匆出了钟粹宫。
等在储秀宫中见了皇后,她气休休的表示,等日后姐妹两个掌了权,必要将容妃这个厌物赶到冷宫去。
皇后一边亲自给她斟茶,一边温柔笑道:“她又怎么你了,值得妹妹生这么大的气?”
“还能怎么?”
吴贵妃恼道:“她方才拿那两道奏折的事儿威胁我来着!这妇人早晚是个祸患,姐姐若担心坏了名声,到时候就由我出面好了!”
“你啊你。”
皇后无奈摇头:“她便真是个祸患,也只能在眼下招祸,等到日后却又怕她何来?”
吴贵妃一想也是这个道理,等到自家儿子登基了,她一个过了气的老女人,难道还能翻起什么风浪不成?
皇后见她哑口无言,又无奈笑问:“怎么,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事儿?”
“自然还有别的事儿!”
吴贵妃忙把御前会议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又赞叹道:“今儿姐姐是没瞧见,那焦顺一番连消带打,竟让王阁老吃了哑巴亏,他这何止是不学有术而已,简直就是、就是……”
说到这里却不知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一时卡了壳。
皇后见状掩嘴直笑,道:“妹妹总说自己没主见,偏谁说了也不信,今儿自己亲眼得见才算是信了。”
说着,又忍不住叹道:“可惜也只是有才无德罢了。”
吴贵妃对此却不怎么认同,有才无德又怎么了?那些尚书阁老们哪个不是有才又有德,还不是一个劲儿的跟皇帝唱反调?
反倒是焦顺这样有才无德的,只要以利诱之便可收为己用。
当然了,这番分析也不是吴贵妃原创的,而是上次贾元春帮着剖析出来的,所以并未涉及到那两封密折的事儿。
既然诱之以利就足够了,那再加上把柄在手,这焦顺自然可以大用、重用!
…………
与此同时。
焦顺回到工学后,因得报说是有人曾拿着自己的信物找上门来,便猜到是林黛玉那边儿有什么急事。
于是忙自己给自己批了假,匆匆赶奔桃花巷。
等进门之后,他拉着林黛玉上上下下端详了一遍,这才如释重负的道:“妹妹没出意外就好,我才从宫里出来,就听说妹妹派人找我,生怕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所以就赶紧告假回来了。”
林黛玉闻言,立刻白了旁边的紫娟一眼,嗔怪道:“我不是说了,先不要惊动大爷的么?”
然后,才将老徐被人跟踪的事情说了。
焦顺听了却并不觉得奇怪,反倒自责道:“都怪我一时忙昏了头,竟忘了专门跑一趟提醒妹妹——其实昨儿在葬礼上,那宝玉也不知怎么,竟就嗅出了我身上沾染的气息,当着众人的面就闹起来。”
“什么?!”
林黛玉闻言大惊失色,她如今虽已经渐渐习惯了桃花巷的生活,但却绝不希望别人知道自己做了外室——尤其是荣国府里那一干亲朋故旧。
“放心!”
焦顺忙又补充道:“当时人多眼杂,他还没能查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人给拦下了——后来我见机又用熏香遮了遮,他就更分辨不出源头了。”
“我估摸着,薛姑娘也是弄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所以才会派人跟踪老徐,试图确认你的动向吧。”
林黛玉听说事情并没有败露,这才略略松了口气,然后又忍不住在焦顺胳膊上掐了一把,嗔怪道:“我昨儿都说要先卸了妆洗个澡的,偏你非要……”
焦顺两手一摊,无辜道:“我也没拦着啊,还打算帮妹妹搓背来着。”
“哼”
林黛玉听他还敢提这茬,恼羞的又在他脚面上不轻不重的踩了一脚。
焦顺虽皮糙肉厚,却仍是羊装出雪雪呼痛的架势,趁机却揽住了林黛玉的纤腰,在她耳边吹气道:“吃一堑长一智,下回我必须亲自监督妹妹洗澡,免得再……嘶”
说到半截又倒吸一口凉气,这回却不是装的,而是林黛玉狠狠咬在了他胸口上。
焦顺见她来真的,再不敢调戏,忙改颜道:“说正经的,这事儿你准备怎么处置,要不要我出面……”
林黛玉摇头:“她要是想说,昨儿就该说了,如今只是派人跟踪,我也没什么好忌惮的,且先晾上几日,再修书一封质问就是了。”
说着,又然不住喟叹:“也就是宝姐姐了,若换成是我,只怕昨儿在葬礼上就要闹起来了,断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她如今也是骑虎难下罢了,毕竟是御赐的婚事,压根也容不得薛家反悔。”焦顺说着,又道:“既然你已经拿定了主意,那我也不多问了,趁今儿回来的早,要不要一起去外面打打牙祭?”
“每日里吃的,不都是外面送来的?”
林黛玉说着,又有些不好意思垂下螓首:“我今儿身上不太舒服,要不你还是回去吧。”
身上不太舒服?
焦顺看她神色,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要是就这么离开,却也不是他焦某人的作风,当即正色道:“我与妹妹在一起可不是贪图那些事儿!”
是夜有诗为证: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卵石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清·郑板桥·《竹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