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玉良缘’是笑话,自己这十多年在荣国府里的点点滴滴,又何尝不是一场滑稽戏?
…………
话分两头。
焦顺急匆匆回到紫金街,却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先去了薛府,声称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见薛姨妈。
薛家的门丁自然不敢怠慢,急忙撒丫子进去通禀,不多时便有仆妇将他引进了内宅。
进门就见薛姨妈面带红晕的坐在正中,两只会说话的大眼睛,仿佛是在询问小冤家为何如此猴急,前脚宝钗刚走,就大张旗鼓的登门了。
焦顺生怕她这思春的模样,被人瞧出破绽来,忙示意她屏退左右,然后将昨儿在荣国府发生的事情,删繁就简的说了。
薛姨妈听的勃然变色,拍桉道:“宝玉安敢如此?!”
紧接着怒而起身,就要去荣国府讨个说法。
“你且稍安勿躁!”
焦顺忙拦下了她,提醒道:“眼下最要紧的不是兴师问罪,是帮宝钗挡下借机而来的刁难——虽然是宝玉把老太太气病了,但这毕竟是成亲当晚发生的事儿,内中又有莺儿做引子,免不得要趁机逼着她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
“这、这……”
薛姨妈又气又急,忽的一顿足道:“早知如此,当初我就该劝她嫁给你的!”
说完,又觉得不对,忙岔开话题道:“那如今我该如何应对?”
焦顺像是没听到她方才那话一般,指点道:“你过会儿带上些名贵药材去荣国府,旁的一概不提,到晚上留下来守着宝钗,让那边儿心存顾忌就好。”
薛姨妈也是一时口快,见焦顺没有纠缠那个话题,也便暗暗松了一口气,遂点头表示自己这就去准备药材,尽快动身去荣国府遮护宝钗。
这正是焦顺此来的目的。
虽然几率极低,但他也担心宝钗会承受不住压力,做出身心上的妥协。
抱着薛姨妈宽慰了几句,最后又来了个吻别,焦顺这才告辞离开,转奔背街自宅。
路上细细回味薛姨妈方才的‘失言’,他心下不由得蠢蠢欲动。
但却也知道这等事万万急不得,尤其眼下宝钗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若是提前惦记上盖饭的事儿,反倒容易出错。
收拾好色心,回到家中,焦顺又将昨儿发生的事情,同母亲、妻子一一道来。
听说贾母病重,史湘云果不其然就要前往探视,徐氏因担心她的身子,也表示要跟着一起去。
于是一番紧张罗,焦顺又带着她们婆媳两个快马加鞭的回了荣国府。
这一大圈跑下来,就已经临近中午了。
进门一打听,果然贾政早有交代,老太太现如今不见外客。
于是焦顺就先将她们交给探春照管,自去寻贾政分说。
然而打听着到了荣禧堂里,却发现贾政正在待客,且招待的竟还是那孙绍祖和贾雨村。
其实昨儿孙绍祖也来了,但没进主厅,只在外面以准姑爷的名义‘招摇撞骗’,因是大喜的日子,再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贾政思来想去,最终也就只当没他这个人。
但今儿又是怎么回事?
癞蛤蟆直接上桌了?
焦顺满心的纳罕,正犹豫该不该进去,贾政就已经面沉似水的从里面迎了出来,听说焦顺说是史湘云想要探病,这才稍稍缓和了些,苦笑道:“老太太最疼的就是宝玉这几个丫头,正巧,凤丫头也刚从庙里回来,就让她跟凤丫头一起进去,陪着老太太说说话吧。”
说完,忽然想到王熙凤肚子里,貌似也是焦某人的种,面色不由得就古怪起来。
焦顺厚着脸皮装作没瞧出来,又指着里面问道:“世叔,那孙绍祖是怎么回事儿?难不成府上还打算将二妹妹许给他不成?”
“怎么可能!”
贾政脸色又是一沉,咬牙道:“也不知他怎么搭上了忠顺王府,请了雨村出面说和,我自然是不肯的,但…但那毕竟是忠顺王府,也不好直接将他拒之门外。”
忠顺王?
这两块料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焦顺正疑惑着,贾雨村也跟着寻了过来,嘴里唤着‘存周公’,等瞧见焦顺,立刻又改口唤起了‘焦詹事’。
“是少詹事。”
焦顺随口更正了一下,冲里面扬了扬下巴,问:“这到底怎么一回事?那厮怎么又搭上忠顺王了?”
贾政见他问的如此直白,还有些不知所措。
但贾雨村却是没有显出半点芥蒂,笑着摇头道:“我也不知究竟,但料来不是乾坤一掷,就是进献了什么稀罕宝贝。”
说着,却冲贾政告了声罪,拉着焦顺到一旁,悄声提醒道:“既然凑巧碰上了,那我就得提点老弟你几句了,忠顺王最近貌似对你颇有敌意,还说什么尾大不掉必受其害的。”
焦顺听了不由皱眉,忠顺王对自己颇有敌意,他倒是能理解,毕竟当初自己就曾折了他的面子。
但他不能理解的是,忠顺王为何会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公然的表示对自己不满。
要知道自从确定,他即将出任东宫詹事府少詹事之后,连御史言官们都有暂避锋芒的势头,却怎么这忠顺王反倒跳出来了?
难道是为了拉拢那些对自己深怀敌意的士人?
可这么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他原本就是一闲散王爷,等到新皇登基就更不可能掌握什么权利了,且又一贯行事乖张声名狼藉,想要借机养望也是绝无可能的事儿。
所以说……
他到底图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