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疑似自家儿砸的“晚舟”,后有丐帮帮主洪七公、与自己的小师弟冯默风。
冷冰冰的夜风打在徐哲的脸上,他的手心里却生出了点点汗水。
七公与默风尚且好说,无非就是天公做巧,恰好撞上;但另一边的“晚舟”却是……
“晚舟”为何会站在这里等着呢?只是碰巧?可是他的姿态分明像守株待人、早有预料。
徐哲心神渐紧,双拳渐握,身体绷直如弓,无论是出手、逃走、抑或谈判,他不得不多想,不得不多防。
许是相距太远,或是更深萧瑟,洪七公的声音遥遥传来,竟有些沙哑。
洪七公瞅着他问:“有缘小子,你怎的不说话?”
徐哲只字不吭,心中情绪倒海而来,呼吸声却是越发的轻了。
他想,他怎的不说话?但他如何能说话?
他实则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说,好多好多的情想诉,但是这好多好多的话与情,都是徐哲风想说欲诉的,却不全是徐哲可说能诉的。
夜更深了。
冬日的夜本就寂静,这一刻却将近死寂。
月色是雪,雪色渐暗,厚重的云遮住了月,落下的影覆住了人的脸。
见这陌生人久久不回话,洪七公脸上的嬉笑之色淡了,冯默风的眼中迸出警惕与厉色,唯有那个人,那个曾自称“晚舟”、脚踏月色之人,他是如何似幽灵般出现的,如今也依旧是条无声无息的幽魂,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行动。
饶是徐哲再自负——何况他根本就不自负——也实在没有把握,能同时与这三人交手。
……那么,是用这个新马甲结份善缘呢,还是制造空隙、趁机逃走呢?
总之,先避免交手吧。
“……在下。”
冯默风即将出手试探,徐哲却忽的出声开口,方才的沉默,不仅是在思考,更是为自己做心理建设。
——不要对洪七公目露孺慕。
——不要对冯默风眼生关切。
至于这个晚舟……
从徐哲背对此人的举止来看,就多少可以窥到他的复杂心绪了。
小哲想啊,与“毫不知情”的七公与默风不同,叶枫晚……多少也是个知情人,有了先前他对系统的失意流露——我想阿晚了……就算他曾经杀过我,我还是想见他,我想他——即使他当真去找这位分别已久的故人说些什么,也是绝算不上可疑的。
——倘若这位晚舟当真是叶枫晚的话。
背对身份不明的晚舟、正对洪七公与冯默风二人,徐哲的喉结一挤一压,便极为巧妙地变了声色。
他像是被逗乐了:“啧啧啧,这等质问实是引人发笑,同为深夜闯皇宫之人,在下不知,到底有什么事,是必须要向你们交代的。”
“哟,这话倒是不错。”洪七公摸了把腰间酒壶,憋住了“老叫花”的自称,改用“老夫”二字,“同是夜闯天家,老夫本无资格多嘴多言,但老夫和你这小儿有一点不同,你——”
徐哲打断他道:“不同?我看你们不似心怀恶念,否则也不会与我一般,不伤侍卫一人。”
言下之意,我可不是个坏人呀!
见对面两人不说话,徐哲又哼了一声:“你们想知道的,无非就是我夜闯皇宫的目的,可人皆有秘密,我又为何要告诉你们?”
冯默风此时道:“宋蒙局势日渐紧张,这种时候夜闯天家,谁知道你是想干什么、又已经得到了什么。”
徐哲心说,小师弟你这可就冤枉我了,我这不是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嘛。
于是徐哲把这话又呛了回去:“彼此彼此,你二人不也与我一般,谁又知道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又是否已经得到了什么?”
言罢,徐哲侧开身子,让出了他的身后之人——那位始终不曾出声的幽灵。他抬了抬下巴,声色中暗含挑衅,似是压不住脾性,又像是年纪太轻:“对了,这人又是怎么回事?那群侍卫污蔑我与你们一道,依我看,你们这才是真真正正别有用心的团伙作案,我莫不是就是顶了这人的位子?他才是侍卫口中的那个‘第三人’?”
这是徐哲的试探。
然后他发现……
……七公与小师弟,与这位晚舟似乎是不认识的。
不仅如此,冯默风还面露异色,指着那沉默之人道:“这人不是与你一伙、在皇宫外接应你的?”
徐哲当然不认,声音拔高:“你们又在污蔑人了!这人不是你们的同伴吗?”
冯默风冷哼不信:“如果不是你的同伴,为何会守在你的必经之路上?大半夜的,寻常人哪会出来挨冻撞鬼?”
这个问题问得好,你的大师兄也想知道呀。
徐哲阖眼半眯,内力游走于眼部经脉,将冯默风的神色变动映于心底,只想看看他的小师弟,说的到底是真是假。至于七公那边,则不必多看,当年的哲儿娃娃认识他时,人家七公就是个□□湖了;倒也不是说他的小师弟脾性冲动,只是默风的行为处事总要更为率性些,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