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白禹掌心露出的东西时, 灰发管家神色微微一动。
“乳牙这种含有基因信息的东西, 当然不会因为孩子一句就随便乱扔。不然要是被奇怪的人捡走了拿去做什么坏事, 我们会很为难呢。”
白禹晃了晃装着乳牙的透明小封袋, 一个翻手, 袋子就从手里消失了。这种把戏他们在部队的时候常玩。普通人在这个速度下看多少遍也看不出东西藏在身上什么地方。
明晃晃的光打在管家脸上, 把他的全部表情暴露在众人的审视之中。
听到白禹的话,灰发管家紧绷的表情忽然放松了,人也往地上坐下去。
“梁平?”肖夜淼猛然推开最近旁的警卫去扶他。
扑出的身体却被蓝思吸住了, 一个倒仰,又被扯回了包围圈外。两个警卫上前按住了他的肩膀。
“还好是假的。”坐倒在地的管家轻声说,“刚刚追到这里的时候, 天花板上的东西已经被取走了。我没有能拦下对方。”
“你还是要坚持说自己是追人追到这里来的么?”白禹也干脆蹲下观察他的表情,“桀打到天花板上的, 不过是一颗金属纽扣而已。只有有人一取下来就会发现上当了。对方为什么要在明知上当后引你到这里来?还留在这个可能是陷阱的地方和你交手?你身上的疑点太多了。”
白禹慢慢说,“辣椒是你故意放进甜点的,为了让这位——”他看了一眼情绪犹自激动的肖夜淼一眼,“肖水水暂时失去行动能力。你知道他是单亲养孩子, 你这么做, 一能以照顾主人的借口留下服侍, 二则用投毒故意制造混乱, 转移调查视线。你宁可接受二级监管, 也要混入基地的目的是什么呢?”
“……”管家沉默不语。
“偷一回蛋不够,想来第二回么?”
“偷蛋?”肖夜淼瞪大眼睛,“蛋绝对不可能是梁平偷的。孵化池失窃的那一晚, 梁平和我在一起,他有不在场证明!”
“梁平!你说话呀!”肖夜淼急得大叫。
抱着儿子的蓝思用轻佻的口气说,“哦,他和你在一起,他就不在场啦?万一你俩一起偷的蛋呢?”
“不关少爷的事。”管家哑着嗓子开口。
蓝思似笑非笑,“那关谁的事?你戴着通电手环还能和别人打斗,身边还有未收缴的违禁刀具。”他扫了一眼地上带血的西洋剑,“一定有共犯帮你吧?谁把武器给你的?谁帮你给手环断了电?”
他随手摘了自己的金属扣子弹到管家手环上,霎时亮起了一道弧光。
管家整个人抽搐了一下。
“手环没断电。”管家苦笑着说,“我还在监管状态下,扛到现在确实有点站不住了。”
他捡起掉到地上的金属扣,叩弹打翻了桌上的水杯,泼出水在空中凝成了一把冰匕首。
“这个是我的能力,武器是现做的。”他撩起袖子,通电手环和手腕之间也凝着一层薄薄欲碎的冰,阻隔了大部分电流,“这是我还能有一点点自卫能力的原因。”
“这么危险呀。”蓝思摸了摸鼻子,后退了一步,“警卫队如果知道你是战斗人员,该给你上抑制了呢。”
为了验证他的话似的,通电手环的电功率被瞬间调到最大。管家手腕上的冰全部被击穿,他闷哼一声摔翻在地。
“啊啊啊!”肖夜淼吓得叫了起来,好像那一道电光抽在自己身上!“你们不能这么对他!”
好在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失去反抗能力的管家被取下了手环,原地捆了起来。
警卫给他补了一针抑制剂。
桀终于动了。
他快步上前把蹲在地上犯懵的白禹拉了起来,环视四周,冷冷道,“抓。”
警卫队一阵骚动,有几人被同僚原地按倒制服。
“怎么回事!?为什么抓我?”被按倒的人高声叫道。
出手同僚没有和他们废话,几下缴了他们的武装,原地铐了起来。
剩下不明状况的警卫茫然地把武器对来对去。
桀走到警卫队长身边,踢开了他被制服后掉落到一边的通电手环控制器。
“报告首长,警卫一队全体实到50人,可疑人士共计11名已全部拿下。”一名警卫向桀敬了个礼,汇报道。
“你是谁?”警卫队长被按在地上瞪着桀。
“我是谁何必明知故问呢?”桀翻了翻被缴获的枪械,咔咔几声后卸掉了弹匣,里面根本不是警卫队标配的警告用麻醉弹,而是杀伤性重镍弹,激光武器都处在预热状态。这是要杀人的准备啊……
他往警卫队长晃了晃。
“只准你们往基地塞人么?”
我难道会放心让我儿子在一个早已被各方利益人士渗透的基地里孵化?回来后还安心住在这种安保漏得和筛子一样的地方?
从他儿子还是枚新生蛋时候,他就已经和白尧开始默默往基地里塞人了。
人不多,现在正好可以用来控制局面。
出事后基地涉事人员一直原地隔离审查而没有经历大换血,也是为了等今天的清算。
警卫队长嘴角溢出黑血,直接选择自尽了。
桀在他死亡前送了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放出了数万伏特的电压,远远强过通电手环的电流,把这个视死如归的家伙电得嘶声惨叫起来。
“谁还想电,尽管死一死。”桀冷淡地说。
被控制的剩余10人抖了抖,停下了寻死的动作。
“他们在拖时间——”
管家倒在地上喘粗气,“你们的人都在这里吗?你儿子呢?孩子那边没有派人看着吗?”
他努力辨认着被控制的对象,“我刚刚追的人,不在这里!”
调虎离山?
——
两位父亲半夜接连离去后,白乐游一个人睡在双人床正中央。
身侧大人们留下的热气正在一点点消散,他有点畏冷地往被子下面缩了缩,睡姿也由原先的仰躺变成了侧卧,面朝墙壁蜷缩起来,好像有些不安,好像背后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出现似的。
外面客厅里应急小夜灯的光从帘子底下透进来,把帘子和门口家具静谧的影子一一投在床沿。
一阵微风徐徐吹拂而来,帘子微微抖动。
等帘子静止下来后,投影里多出来一些原本不存在的影子。
影子在套间的大门外停顿了一会儿,悄声移了进来,分散成更多的暗影。
白乐游在梦里蜷得更紧了,寒气丝丝钻进被窝,他微微皱着眉,把拳头咬在了嘴里。
有东西。有好几股能量强大的东西在附近。
黑影摸进客厅后停下了。
阻止他们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一个人。
一个男人阖目盘坐在客厅正中央的圆沙发上。黑暗中长长的袍袖盖住了他的手和跌坐的膝腿,袍子连着的兜帽把他的脸也遮去一半。这种隐蔽感与周围隐隐和他成对峙之势的黑影们有些相似。
黑影们是一群面目模糊的家伙,你盯着他的脸或身体看的时候,视线会随着他们紧身衣上的花纹产生扭曲,就好像看到动漫里的人物打满了细腻的马赛克一般,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那些花纹,是一些容易导致视觉错觉的伪装纹。马赛克黑影们成扇形状包围了圆沙发,向男人挨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