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学长惊愕地大声喊道,不过很快他就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重新回到了之前温润如玉的状态:“为什么?”
“是请假了吗?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丁恩妃摇了摇头:“不是噢。”
“我今天就已经退出loen的练习生体系了。”
“以后我都不用再去公司了,就留在学校学习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一种莫名的期待。
她想在学长的脸上看出一丝喜悦的神色,这样就证明他是真的喜欢自己,自己也就更加不用为退出公司而伤心了。
只是,事并不总遂人愿。
“莫?!?!”
学长这次的惊呼甚至比之前的更大声,话语里还多出了质问的味道:“你不会再去你们公司了?!”
“一次都不会再去了?东西也都收拾好了?”
丁恩妃对学长莫名变差的语气有些害怕,不过出于信任,她还是乖巧地回答道:“对。”
“哈c,这是什么啊。”
女孩瞪大了眼睛,看向了面前这位自己一直都很崇拜的学长,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从对方的口中会说出这样的话。
“呀,零食拿来。”
她突然感觉手上一阵大力袭来,刚刚才接过手的零食袋子只一瞬就被学长重新夺了过去。
随后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她惊呼一声,然后低头查看起了自己的手。
一条血线逐渐由浅到深出现在了自己的食指指腹上,大概是被什么零食的包装袋划开的。
她不由得重新看向了面前的学长。
要是以前的话,他见到自己受伤的话,肯定会无比关心地帮自己处理,但是此刻,他的眼神中却是一点关切都没有。
甚至有着不少的厌恶。
“真的无语,你知道这里花了我多少钱吗?”
“我半个月的零花钱啊,半个月!”
“本来听说你们公司有个和我同龄的练习生很漂亮,还想靠你去接近一下她呢。”
“没想到你这么没用。”
“欸一c。什么退出,说什么鬼话呢,我看你就是太丢人现眼,被人刷下来了吧。”
“真的无语,走开吧。”
「学长」往丁恩妃的肩上狠狠地撞了一下,随后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完全没有理会摔到了一旁墙上的女孩。
丁恩妃定定地看着「学长」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转角,有些失神。
直到此刻,她都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个温柔阳光的学长,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也是直到手指上的疼痛突然传了过来,她才意识到这么久以来「学长」所谓的“照顾”都是假的。
但是,为什么偏偏是她呢?
凭什么她就要被骗呢?
她知道,但是她不服气。
女孩感觉眼睛突然间有些酸,于是将头仰了起来,好不容易才将想要流出的泪水止住。
不行啊,要振作起来,她们还在等我呢。
要是这样回去的话,她们会担心的。
今天这么高兴,这种事就等以后再说吧。
刚刚撞到墙上的手臂还有些隐隐作痛,但即便如此,丁恩妃还是忍着疼痛站了起来。
因为练习室里她经历过比这更加多的疼痛。
手指上还在流血,她就将手指放进了嘴里吮着。
她知道一会儿就能止血。
因为练习室里她受过比别人意料之中更多的伤。
终于,看到教室的号牌渐渐地近了,她也将自己状态调整地和之前差不了太多了。
站在教室门前,她最后检查过自己的外表,确认过没有问题之后,笑着将手放在了门把手上,打算推门而进。
“呀,刚开始是谁出的主意,要去和丁恩妃那丫头玩过家家的。”
「红发夹」的声音从教室里传了出来,丁恩妃愣了愣,停下了推门的动作。
“莫呀,你们可别都怪到我头上来啊,那时候你们可是都同意了要这样做的。”
这是「圆耳环」的声音。
“虽然是这样……唉,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总之都怪这个臭丫头,说不做练习生就不做了。”
“要是真的想继续做她的大明星的话,那就别那么听父母的话啊。”
“明明还有那么多方法没有试过呢,什么离家出走啊,安眠药啊,我两只手都数不完。”
“这样看来,其实那丫头更想要的,是做一个乖小孩,而不是所谓的当歌手。”
“真无语。”
这是「超短裙」。
“不过她平时确实很装啊,记得她和老师们低声细语的样子了吗?”
“上次我们一起去办公室的时候看到的?”
“那个『内~~』,记得吗?”
“哇,真的大发,怎么有人舌头能短到那种程度的。”
“内~~~内~~~,噗哈哈哈,真的做不到。”
“她在那些老师眼里可能还真是乖学生呢。”
“竟然骗到了这样的乖学生,我还有点愧疚呢。”
「红发夹」的这一番话引来了「超短裙」的吐槽:“呀,你在说什么鬼话呢?我就算信太阳是从西边升起来的,也不信你会有愧疚这种心理。”
她朝一旁坐着「圆耳环」看去,打算争取她的支持:“一开始的时候最积极的就是她,你说是吧。”
“啧,别拆台啊,真是无语。”
「红发夹」和「超短裙」又互相挤兑了起来,就像刚刚丁恩妃还在教室时一样。
只是这次她们很快就停了下来。
她们本就不是喜欢扯皮的人,要是真的吵起来,可就不只是现在这样了。
“不过现在怎么办?”「红发夹」叹了口气,不由得看向了「圆耳环」,她是她们这三个人之中主意最多的了。
“还以为能够靠她接近一下经纪公司呢,就算做不了艺人,起码也能交上什么艺人朋友之类的,没想到她说不去就不去了。”
“是啊……”「超短裙」在一旁附和道。
只是她似乎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可能她说得不再做练习生,不是她爸妈决定的。”
“什么意思?”
“就是说,会不会其实是经纪公司因为她水平太差淘汰了她。”
“呀~~,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可能。”「红发夹」一脸恍然,随后大笑起来,“不过这也太好笑了吧。被淘汰?这不是太丢脸了吗?”
“而且听说她小时候还是童星欸,演电视剧的那种。”
“童星又怎么样?”「超短裙」撇了撇嘴,“要是她有能力的话,她就去往演员去发展了,这不比做练习生好多了。”
“其实说不定也是她的演技太差了。还说什么喜欢唱歌,其实就是水平不够退而求其次罢了,光说得好听。”
她没有继续再这个话题上继续深入,仿佛再多说一句就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看向「圆耳环」,她继续了刚刚的话题:“所以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样。”「圆耳环」反问道,然后给了面前的两个人一个白眼,“你们还想这样继续玩下去吗?”
“怎么可能!”“当然不想了。”
“那不就是了,到时候断掉就好。”
「红发夹」不太理解「圆耳环」的话:“你说的简单,但是就这样直接断掉好吗?”
“啧,稍微想想都知道不可能这样直接断掉啊,肯定要等过一段时间。”
「圆耳环」解释起来:“那丫头现在不是刚刚退出公司回到学校吗?”
“等过一段时间,她和班里的其他人肯定就会逐渐熟一些了,但也没有到能当朋友的程度。”
“这个时候我们再冷处理她,让她自己受不了,和我们断掉。”
“她在公司练习的时候,我们帮了她多少啊。”
“而她回到学校之后,却第一时间和我们断掉,你说其他人看到了会怎么想。”
“然后我们再稍微和班里其他人卖下惨,不就完美了?”
“这样我们既占了情,也占了理,那丫头也不能说我们什么。”
「红发夹」和「超短裙」恍然大悟。
“呀,大发,你这脑袋是怎么想出来这样的办法的,真的绝了。”
“不过这样一来丁恩妃那丫头在班里不就会变得很……那个吗?”
听到「超短裙」的问题,「圆耳环」又是一阵无语,不由得剐了她一眼:“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倒是提醒「超短裙」:“也是哈。”
棘手的问题解决之后,三人的心情轻松了不少,说话也愉快了许多。
“等一下那一餐饭,我们要不统一口径,让她请我们吧。”
“欸,好主意,你说要怎么做。”
“就这样……”
教室里的三个年轻女孩聚在一张课桌旁,将头抵在一起低声商量着什么,不时传出声声清脆的笑声,俨然一幅青春靓丽的风景。
她们不知道其实自己还有一个观众。
窗外的树枝上,一只漂亮的鸟看着教室里聚在一起的三个人,歪了歪头。
刚刚和它对视的那个生物呢?她去哪里了?
它小小的脑袋显然不足以让它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
又是一阵大笑声传了出来,它只觉得害怕,被吓得扑棱了一下翅膀飞走了。
至于飞到哪里的话……
它飞过了教学楼的另一面,停在了一处栏杆上。
又歪了歪头,它看向了面前的女孩。
是刚刚的那个生物呢。
“啾啾啾!”
它不由得叫了几声,可惜的是这并没有吸引到丁恩妃的注意力。
因为女孩此刻只感觉自己全身都失去了力气。
手臂上依旧在隐隐作痛,而手指被划伤的地方也有火辣辣的感觉。
但是此刻更让她无力的,是心中莫名刀剐般的痛。
她用力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手也在用力地攥着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校服裙摆,想要忍住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只是这次她没能成功。
她放弃了注定无果的挣扎,低声抽泣起来。
教室里的欢声笑语还是那么响亮而明媚。
明明只是一扇甚至都不隔音的门,但是丁恩妃却感觉它隔绝了两个世界。
女孩想逃,但是她却发现自己已经迈不开一步了。
明明是想走的。
明明已经不想在这里待着了。
她腿脚发软地踉跄了几步,最终只能够地倚在了一旁的墙壁上。
眼泪从女孩的苍白的脸上滑落而下,滴落在地上,绽出了一朵又一朵清澈而脆弱的花。
她的校服裙摆上也有一片鲜红色的花瓣在渐渐扩大,那么的刺眼。
……
“诶一股诶一股,我的女儿哟,怎么了?”
孙善子看着一边大哭着一边向自己跑过来的丁恩妃,眉头不由得揪了起来。
她微微蹲下了身子,将女孩揽在怀里,然后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不要哭,不要哭,跟妈妈说说发生什么了。”
“偶妈!他们……他们……爱罗他们不和我玩了。”丁恩妃此时还哭得泣不成声,因此有些口齿不清。
“莫?你说什么,偶妈没能听清楚。”
“相烨和爱罗他们……他们说我不是sbs的mc了,也不会再上电视了,所以就不和我玩了。”
这次孙善子听清楚了:“莫?!”
“那群小屁孩,他家大人怎么教的,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明明只是小学生,怎么那么势利眼呢?”
女人有些生气,不过她也知道现在还是要以安慰女儿为重。
“恩妃啊,不要伤心了。那样的小朋友,都是坏孩子,不值得你去和他们交朋友。”
“我们再去找其他更加优秀,更加善良的同学去交朋友,好不好。”
她轻轻地拍着丁恩妃的背,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啜泣声逐渐变小。
“偶妈,明明我们之前玩得很好的,但是为什么只是因为我不再上电视了,他们就不再和我做朋友了呢?”
孙善子愣了愣。
她松开了自己的双臂,让丁恩妃从自己的怀中退了出去,然后将双手搭在了女孩的肩上。
“女儿啊。”
女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是因为他们一开始靠近你就是因为你是个小明星啊。”
“不是的!他们一开始是因为看我回到学校之后总是自己一个人待着,所以才主动和我做朋友的。”
女孩天真的话语让孙善子摇了摇头:“恩妃啊,你也知道自己现在在参加演艺培训吧。”
“你一个月才去几次学校,能和你的朋友们见多少次。”
“除了你,他们还有同一个班里的其他天天一起相处的同学。”
“他们之间不是更加容易成为朋友吗?”
“这样的话,他们凭什么要和你这一个经常不出现在学校里的人交朋友?”
“至于你所谓的「朋友」们,就像他们说的那样,大概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和你做朋友。”
“他们只是想靠你的名气在同学之间变得受欢迎起来,所以才主动和你一起玩而已。”
孙善子说得很直白,所以丁恩妃很快知道了自己妈妈话里的意思。
她瞪大了眼睛,很想去反驳母亲的观点,只是最终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句话来。
或许偶妈说的是对的吧。
或许她自己也隐约察觉到了这个事实。
只是她不想去相信而已。
毕竟,被自己当做唯一的朋友的人,如果是因为这个理由才靠近自己的话……
这太过可悲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