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深邃的漆黑中,许如流从昏睡中醒来。
身体的麻木如退潮般消散,许如流缓缓睁开双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晦暗的天空,雾气茫茫的天幕上,竟悬着两颗如太阳般的星体,幽幽闪烁着黑红色的微光。
两颗“太阳”之间,是一道巨大的裂隙,无数灰白的雪花从裂隙深处喷涌而出。
相较于普通的雪花,颜色和质地都更加肮脏,像极了香烟燃尽的后产生的烟灰。
“我死了?”许如流看着这末世般的景象,心中怅然。
纵观许如流的一生,是悲怆的,凄惨的,是debuff加满的。
五岁小儿麻痹,十岁白血病,十八岁罹患癌症。
二十二岁时,救治无望,投身伟大的医疗事业,成为当时大火的人体冷冻概念试验品。
许父许母都是普通工薪阶层,为了给许如流治病,不仅背上了巨额欠款,也被重负早早压弯了脊梁,变得衰老沧桑。
暂时接受冷冻,以期望于未来医疗技术能够治愈这不治之症,也是走投无路之下,最为无奈的选择。
只是如今看来,冷冻技术似乎是失败了,死亡还是如期而至。
虽然生了一辈子病,但许如流一直坚信善有善报,平日一直行善积德,堪称青年道德模范。
说的唯心一点,无非就是垂死之人的心理安慰,妄想着死了之后上个天堂什么的,或者下辈子投个好胎。
但眼下自己身处的场景,似乎和地狱没什么两样。
本以为活着时重病缠身就已经够不公了,结果死后还要下地狱。
对于一直做善事的许如流来说,这无疑摧毁了他仅存的念想。
许如流皱起眉头,强烈的心理不适让他忍不住反胃,万分愤怒下,他对着天空亮出中指。
“贼老天!你是到底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回应他的只有肮脏的雪花,如倾泻般越下越大。
鹅毛般的雪花密密麻麻地落在许如流身上,在接触皮肤的瞬间,就瞬间化成一滩黏腻的灰黑色液体,烧的表皮呲呲作响。
“滚烫的,雪?”这事有些超出许如流的认知。
旋即,他发现了更加超出认知的事情,“我都已经死了,竟然还能感知疼痛?”
受到灼痛刺激的许如流强撑着爬起身,极目远眺,试图找个可以躲避的地方。
一看之下,许如流傻了,他的身后是一片平静无波的大海,远到看不到尽头。
许如流现在站立的地方是海边的沙滩,身后隐隐能看到几座低矮的石山,石山上长着许多丛浓密的暗紫色树植,将石山内的景色遮盖的严严实实。
沙滩上,零星散落着几块橡胶碎片,这种东西许如流很眼熟,是人体冷冻仓外包裹的主要填充材料。
既然人体冷冻仓还在,那么这个世界应该是真实的,只是时间线延后了一些。
但漫天肮脏的雪,空中那两个诡异的太阳,又在不停动摇着许如流的判断。
究竟是过了多久?世界怎么变成这副陌生的样子?
许如流百思不得其解,他懊恼地摸了摸脑袋,脑袋光溜溜的,没有一根毛发。
在接受人体冷冻之前,许如流的头发就掉光了,那是长期化疗带来的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