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鹿城。
冬日暖阳照破万里平原,白惶惶的冰雪从大地消融,沿着街道的排水渠流逝,遥远的城外,江河潺潺,隐隐泛着一抹绿意。
“春天要到了……”
魁梧的黑发男子手持棘杖,站在太平大厦门前,陈旧的白大褂有些发灰,棱角磨得圆润,随着暖风轻轻的摇摆。
大厦广场前,聚满了乌泱泱的人。
有六七十的老者,有四五十的中年,独有青年不多,混杂在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格格不入。
沈钧混在人群后面静静观察着一切。
“哪怕是县城也未重建稳定的生态,虽然相较于小镇年轻很多,但大多数人都出生在六零年之前,生态纪元诞生的年轻人少之又少……”
乌泱泱的人群中,见不到几个六零后,大多都是二十一世纪初出生的人,他们悲恸的大呼,眼泪好似潮水般在人群中汹涌。
“张蛟城主,红瘟真人真的死了?”
“啊!继绿瘟真人走后,红瘟真人也走了,您可不能去迎战啊!”
“他们这是故意引诱您去,要您的命啊!”
“不要上了当!”
他们都在劝,害怕太平真人张蛟一时冲动杀将出去上了当,从而带着所有人走向深渊。
真人,是生态之主,是城阙至尊。
执掌着慧根的王权,主宰着众生的生死。
一旦他有意外,所有人都得嗝屁,连抬棺哭殡的人都没有,这何等之惨啊。
他们讲的真情实感,说的是人情往来,道的是现实苦难,解不开的真理,但那矗立在广场最中央的男人沉默的如一座山。
他的黑发与风起舞,他的目光俯瞰着天下江山。
“活着的意识是什么?”
“生命的意义又是什么?”
“单纯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吗?”
“所以要卑贱的隐忍,要痛苦的沉思,让心在千刀万剐的痛苦中煎熬,让身体在岁月的消磨中老去?”
张蛟出生在灾变之前。
家里有三个男孩,他五九年高考失利打算复读一年重新证道,一边打零工一边苦学,世界上从不缺少苦难,底层人一直如夹缝中的蟑螂顽强的活着,一波接着一波,从未在消失过……
可刚转过年来,重大的灾变便席卷全球。
真菌降世!生态改写!
天命重判!万灵角逐!
一日之间,家中长辈纷纷惨烈而亡,根本来不及医治,种种手段皆失效,天地之间生出混杂多色的地狱蘑菇,真菌的毛发遮蔽苍穹。
他也病了!
病的很重很重!
“我想活着!我还要照顾我的弟弟!我还要改写自己的命运!”
年轻时候的他风华正茂,朝气蓬勃,敢于对世界的一切发起挑战,他英勇,他不屈,哪怕深染重病也依旧有一股不惧的信念。
他不知自己得了什么病,只知道自己要死了。
毛孔中钻出灰白的菌丝,他拖着病躯逃离了城市,逃到荒无人烟的地方,不想感染了自己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