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虞,冼阳县。
纷绵细雨裹挟寒意,洒落在青石板上。
韩琪手持一柄缺了边的油纸伞走出当铺,看着坊市街道两边的飞檐斗拱,往来行人的古代装束,心绪无比沉重。
两天前,一觉醒来,他发现自己穿越了。
穿越对象也叫韩琪,字灵玉,年二十,母亲早逝,父亲三年前在意外中亡故。
起初,发现自己穿越,韩琪着实激动了一会,认为自己就是传说中的天选之子。
然而当他继承原主记忆,知晓自身情况后,他发现自己确实是天选之子……不过是被针对的那个。
如果有机会选择,韩琪宁愿不穿越。
因为他接手的是个惨不忍睹的烂摊子……一言以蔽之,前身穷的简直令人发指!
穿越前的韩琪是个游戏主播,收入尚可,衣食无忧;
眼下衣衫褴褛就算了……家中米缸见底,吃的是馊掉的窝头,家里连老鼠都没一只,小偷来了都要抹把眼泪再走。
至于家具……只有一张摇摇欲坠的床榻和一张瘸腿木桌。
这就足够惨了吗?不不,更惨的还在后头……前身还给韩琪留了一个巨大惊喜。
一笔外债,不是几两也不是十几两,而是足足四十两雪花纹银!
四十两银子什么概念?
按大虞朝情况计算,一两银子可以买两石米,四十两银子能换八十石,也就是差不多六千公斤米,足够把韩琪淹死两回!
债务是用武馆房地契抵押,眼看四天后就要到期,意味着他若不能及时还清债务,马上连住的地方都保不住。
做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民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身不由己!
意味着命如草芥!
一想到到时候蓬头垢面在街边乞讨,整天担惊受怕的样子,韩琪只觉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赶紧把债还了。
回到家中,时间已近傍晚。
“灵玉回来啦?”还没进院子,邻居张婶热情打招呼。
“嗯,去了趟坊市。”韩琪瞥了眼张婶身后,挤出一丝笑容:“怎么没见宋大哥,他今日不是休息吗?”
“郡府靖安司派人下来处理凶境,县衙里人手不够,把他召回去帮忙了。”
凶境?我没听说呀……韩琪笑容凝固,心猛地往下一沉:“咱们县也出现凶境了吗?”
“是啊,听说是今天早上才出现的,就在县东南十里外的官道上,你宋大哥就是负责去封锁道路的……”
“靖安司的人下来,凶境还没破除吗?”韩琪抬头看了眼东南方向,有种不祥预感。
“没有。”张婶左顾右盼,压低声音道:“我听明义同僚说啊……这次凶境有点棘手,靖安司的两位司使都折在里面了,估计没个十天半个月解决不了。”
十天半个月……韩琪脸色愈发僵硬。
“诶,你等等。”
张婶转身进门,回来时手里已然多了一只散发诱人饭菜香味的竹编食盒,二话不说塞进韩琪手中。“这些饭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你拿去。”
沉甸甸的食盒宛如韩琪此刻心情,他连谢都忘了说,脸庞麻木,拖动双腿回到家中。
饥肠辘辘的他并没有去打开食盒,而是从怀里摸出一只钱袋,一个一个把里面的钱都拿了出来。
一共三两一钱碎银,外加十七个铜板。
这是他之前去坊市,将前身一只舍不得卖的家传玉佩当掉换来的,而且是死当。
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凑够路费,去郡府,去州府谋一条生路。
前身父亲是开武馆的,眼下住的地方就是曾经授课场所,穿越来的韩琪自然也继承了一身好武艺。
他本来打算去外面找个看家护院的活计干干,想办法问东家预支一笔银子,再向钱庄求求情,把还款日期尽量往后拖一拖,慢慢还清这笔债务,只可惜……
“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个凶境?”韩琪苦恼无比,把头发抓得乱糟糟。
凶境,是他这种普通人无法涉足的禁忌之地。
官道被封,意味着他不能乘坐交通工具前往外边;靠双腿翻山越岭的话,更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到达目的地。
“不能坐以待毙,得赶紧想想办法……”
韩琪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里来回打转。
然后……‘扑通’一声无力躺倒在床,失去希望的双眼彻底没了焦距。
他想不出办法。
俄顷,韩琪又坐了起来,目光停留在手心。
他双眼发红,脸上浮现悲壮之色,仿佛一名输得只剩最后一枚硬币的赌徒。
“还是要搏一搏吗……”
手心上有道浅白色印记,长约一寸,宛如刀痕,在他穿越来的第一天就出现了。
一开始发现这道印记时,韩琪甚是欣慰,以为是上天给他倒霉开局的补偿;
然而无论他怎么尝试,包括但不限于呼唤,默念,水浸,火燎……都无法使其有反应。
直到韩琪彻底放弃,动身准备外出买米时,手心一热,攥着的一钱碎银消失,只留下些许碎末杂质。
这让他痛彻心扉……因为那是前身留下最后一笔现金,而他还欠着巨额债务。
因此即便发现手心印记需要吸收纯银才能激活,韩琪依旧没去冒险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