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火器便宜，这个说法周寿从没听过，若非是朱见深说的，他都要觉得这是孩童玩笑话了，但是身为曾经兵部尚书的于谦却是微笑颔首。

“殿下，火器的制造工序繁琐，成本又高，为何是方便，为何是便宜？”身为一个工匠周寿最终还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询问了出来。

“舅舅，火铳替代的是什么？”

“弓箭。”

“恩，大家都是认为的，因为火铳和弓箭一样都是远程兵器，所以一直被拿来做对比，众人大都认为火铳的制作更加繁琐，更加耗时费力，但是其实不然。”

朱见深指着次品火器：“这些次品到时候还可以回炉重造，主要材料是可以回收的，其他的火器也一样，等年限久了，就熔炉里面重造去，主要材料可以重复利用，而弓的材料，很大程度上仰赖手工打造，一旦次品就废了，虽然火铳看着制造成本高，但是从整体来看并没有贵出多少来。”

“这是制造成本，还有使用的成本，箭矢作为消耗品，虽然可以回收，但是箭矢可以在战场被被敌方所用，火铳内的火药是消耗品，钢珠弹药在战场上也基本不能被敌方重复利用生产箭矢比生产钢珠弹药来的更加繁琐麻烦，价格也更高，唯一消耗钱财多的在于火药。”

朱见深继续说：“除了这些摆在明面上可以计算的成本之外，另外看不到的成本是兵士的培养成本。”

这就涉及到周寿的知识盲区了。

“能有力士弯弓如满月，势大力沉，箭矢甚至可穿甲，威力比之火铳犹有甚之，但是这样的力士寻遍全军可能也只有双掌之数罢了，需要天赋也需要努力，普通的兵士达不到这样的程度，弓箭的上手难度高，个人实力参差不齐，但是火铳就不一样了，对于兵士的个人力量，技巧要求都低很多，不说精通，简单的掌握使用一两天就可以了，这样才能促使大规模猎装。”

“用弓箭不可能人人都是神射手，用火铳却可以将大家的射程，精准度都固定到一定的水平线之上，这也是当年永乐皇帝那么大力推动火器发展的原因，不在于最尖端战力的比拼，而是可以将全军的基础战斗力提升上去。”

从永乐皇帝开始大力制造，这些年下来，虽然改进的不多，但是列装数量可是足够庞大了。

所以朱见深说火器简单，是针对使用上的，说便宜也是相对而言，有效提升军队实力的前提下相对的便宜。

“殿下，您说要改进火器，如何改进？”

朱见深微微笑着说：“两个方向，一个是制造流程的改进，一个是火器本身的改进。”

“我刚才看了火器制造局的制造过程，过于的分散了，是一群人组成一个小队伍，一个小队伍用一个锻造炉这样的工作模式，而且往往一个人得做好几件事情，会好几样技术。”

“殿下，不是一直如此吗？”

“一直如此所以才要改，将锻造炉熔炼炉聚集在一起，将模具放在一起，将打磨工人放在一起，从头到尾形成一条流水行，一个工匠只做一种活，如同一条流水的小溪，从头到尾流转下来最后制成火器。”

这样的做法倒是没人试过，一个工匠只做一种工作，熔炼的管熔炼，模具的管模具，打磨的管打磨，周寿不知道这样行不行，但是于谦忽然间就明白了过来。

于谦认定这样绝对可以让效率更高，各司其职说的就是这种情况，而且这还有另外一种好处。

那就是对于工匠的技术要求会大幅降低。

现在的火铳制造，要求工匠自身有着很好的手艺，而这种活都是终生的，华夏有句古话叫做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所以老技术工匠肯定也都藏一手，好让自己一直有活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