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泽轻叹了口气。
噬身阵真正发挥作用后,他才发现此阵的真正可怕。
以敌之血化为血兽,反噬敌身。
噬身阵的真实效果,比他在明态中推演得到的更加诡异。
最重要的是,在血兽出现后,他有一种无法掌控之感。
血兽一成,他就是想停止也没有办法,只能任由血色翅膀变成一堆干枯的粉末。
干枯粉末只足血色翅膀体积的十分之一,且隐有莫气息透着浅浅地吸引力。
仲泽将粉末小心收起,留待以后再研究。
他将噬身阵散去,神识扫过寨子。
黑翼族人们,大多昏了过去,少数清醒的也是神色惊恐,身体虚弱的样子。
噬身阵中升起的白雾源自幻威阵,自带灵压。
这些普通人根本无法承受。
仲泽找到衣羽,发现她虽也是神色萎靡,但状态却是黑翼族人当中最好的。
他将诡物死去的消息告知了声衣羽。
在衣羽惊喜奔告众人时,他让夜鬼血身将一些灵液稀释后,拿去给衣羽一同分给黑翼族人们。
之后仲泽沿着寨子又仔细检查了番,并让血身散开到寨子外反复探查,直到确实没有异常痕迹后才回到树洞屋舍中。
血色翅膀虽实力一般,可能力诡异,特别是幻真中出现的百翅黑狐和那个声音的主人,由不得他不小心谨慎。
诡物被杀的消息由衣羽传开后。
众族人均是不敢相信的样子,他们不敢问仲泽,只好拉着衣羽反复确认。
直到三爷爷醒来听到消息后,立马来到仲泽居所门前,扑通一声跪下,泣不成声。
仲泽未将他立刻扶起。
近百年的压抑,对一个百岁老人来说能坚持到现在已是难得。
而且,修行者救了普通人,理应获得尊重。
他对待普通人虽不是高高在上的性格,却也知必须要保持适当的威严和神秘。
三爷爷低声哭了许久,之后重重叩头道谢后,默默来到九爷爷的尸体旁,静静地坐着。
随着越来越多的黑翼人试探着走出寨子,人们终于确信诡物被杀死了。
他们在衣羽的带领下,齐齐跪谢仲泽。之后聚在寨子中心的一棵大古树下。
他们各自从家中拿出珍藏的食物,围着古树摆成一圈。
“呵....好你个衣亮,你们家居然还藏着果脯?”
“你们家不也是么,这干坚果怕是放了好几年了吧,都朽了也不拿出来吃。”
“嘿嘿嘿....朽了算啥,你们看衣六子手里拿的是啥?”
几个黑翼族人齐齐围了上去,盯着衣六子手上的一团长有黑绿长毛的一小团东西。
衣六子见众人围过来,眼神一窘,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这...这是肉,俺...俺爹走时交待不到快饿死的时候不能拿出来。”
旁边一人眼神不屑地撇了撇嘴,讽刺道:
“衣六子,你爹让你快饿死了再拿出来,你现在拿出来干啥?”
“我....我爹.....哇.....”
衣六子嘴一撅,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他这一哭,古树下众人兴奋热闹的场景渐渐变得沉静下来。一些人,忍不住地跟着衣六子悉悉索索的抽咽起来。
“衣六子他爹和衣羽爹娘一样,都是为了给孩子们留个活路,才跟着捕食者们走的!”
“是呀,当初捕食者只要幼童,要不是他们挺身上前,没几个孩子能活下来。”
“他们都是为了大家能活下来。”
“还有九爷爷也是...”
....
这时,三爷爷与几个青年一同抬着九爷爷的尸体来到树下,他将尸平放在树下平坦处,仔细地看着每一个人,拿着拐杖使劲敲了敲树身,大声说道:
“这些事,我们不该忘也不能忘。”
说完,三爷爷抬头看着茂密的树叶下散落的一束束阳光,像个孩子般将手伸了过去。
“真温暖呀。”
“老九呀,你说得对,希望就像密林上的阳光,总会有一束会撒向我们黑翼人的,可惜你看不到了。”
衣羽端着木盆轻轻走上前,蹲在九爷爷身旁,拿起浸湿了的软草,一点点清洗着九爷爷脸上粘着血迹的泥痕。
她清洗地很认真。
可是洗了许久,衣木已经将盆中的水换了三四次,仍旧无法洗净。
“呜....”
一旁的衣灵、衣璃见此,一下子就哭了起来。
这种泥痕,是为了遮掩生命气息而涂抹上的,是树汁混合黏土绘制而成。
涂抹的越久就越难清理。
“算了,或许就这样留着,能让老九安心一些。”
“衣灵、衣璃、衣羽、衣六子、衣亮.....”
三爷爷一一念着名字。
“你们都不要伤心,要高兴,这才是老九想要的,这是他为大家争来的希望。”
“还有那些为了孩子们,离开寨子的族人们,都是为了今天。”
“我们一起庆祝吧!庆祝希望还在,庆祝都还活着,庆祝明天更好!”
“我们一起来跳飞翼舞,跳给人族恩人看,跳给九爷爷看,跳给死去的族人看,也跳给我们自己看...”
“跳吧...”
仲泽静静地站在远处的一节树枝上,感知着众人身上散出的悲伤情绪,抬起头看着从茂密相连的树冠中露出的那一点点蓝色的天空。
“希望么?”
他轻声自语了一声,面无表情。
普通人想要在万兽丛生的野外活下去,怎么可能仅仅凭着一个希望就可以的。
没有强者庇护,自身没有实力,终究还会是兽口之食罢了。
虽然他承诺会给黑翼人找到新的族地,可他并没有信心能安然将他们全数带在身旁。
所以他才会让全部的黑翼人将路线图记忆下来。
黑翼人的飞翼舞在以前跳起来应该很美,可现在,在他看来舞姿极为生硬。
并非是长久不跳生疏的缘故,而是因为没有了翅膀,少了那种飘逸自由的感觉。
想要传承下去,就得有实力。
不然,连舞蹈也跳不出想要的那种。
仲泽看了一会,留下猫豹警戒在寨子周围,转身回到树洞屋舍中。
他盘坐在郑仙身旁,探出神识,一次一次撞向蛇形灵纹。直到他口中渗血,蛇形灵纹一丝不存时,他才睁开双眼。
“郑爷爷....郑爷爷...”
仲泽来不及擦拭嘴角的血迹,看着郑仙轻轻地呼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