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210 梦境-湮灭灯火(水瓶座)~拾肆(2 / 2)(圣斗士+综漫)沙漏时计首页

“用虚伪来保护真实,用罪恶来掩护正义,用卑劣来守护崇高,这是一个领导者必须要有的觉悟。如果不直面承认并背负它,那么和一个自私自利、拒绝长大的小孩又有什么两样?那样的家伙也算是有王的气量?你又有那个觉悟吗?面对反对者的质疑与仇恨,面对反叛者的背弃与袭击,手上染满鲜血,肩上担负生命,即使如此也坚持下去的决心,你具备吗?”

听到雅典娜严厉肃杀的质问,涅莎姬娜嘴唇哆嗦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毕竟,以她的视角来看,如果是她做了女神,只要和黄金gg们谈谈恋爱、享受享受人生和恋情的美好就够了。打仗什么的、杀人什么的,那些肮脏累人的活儿由下面的人去干就行了。她只要快快乐乐地活着,给他们当个精神象征就行。

说白了,有哪个女主角会成天劳心劳力、头朝黄土背朝天地干活啊?把生活的艰辛展示给观众看的算什么主角?谁要看那种乡土气息浓厚的老土热血主角?主角就是要白富美高大上地保持冷艳高贵睥睨众生才对。

“女神嘛,不过就是这种东西啊?我也能做,而且还能做的很好。”人生很普通的少女一直这样漫不经心、轻松而又乐观地想着。

然而,凛然笔直地站在这个怀抱着庸俗粉红梦想的普通少女面前的,不仅仅是秉持着“爱与正义”的信念,成为战士们勇往直前信仰的女神,还是直面反对者的质疑与仇恨、背弃与袭击,手上染满鲜血,肩上担负生命,即使如此也坚持着自身道路,为臣下立起永不言败旗帜的王。

〖皮力温贤者〗喀戎培育出了无数优秀的英雄和王者,他们几乎每一个都发自内心地信仰着这位战争女神——即使要说这是蛊惑人心的力量,或者是喀戎对学生们的彻底洗脑,也太过虚假可笑,经不起推敲。

假如她没有丝毫与之相称的力量,没有那份折服他们的气量与心胸,别说那些傲气的英雄王者,就算是那个喀戎也不会承认她。

究竟经历了多少漫长苦涩的时光。

究竟埋葬了多少治愈人心的温情。

究竟践踏了多少次身为女性的自己。

究竟唾弃了多少次心中卑微的渴望。

她才得到与“女神”这个光彩夺目的头衔相应的耀眼光芒——

能够深切地明白她付出、牺牲了什么的人,除了她自

己和佩恩哈特之外,这世上恐怕已经没有人知道。

但是,在真正的人世之痛……在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因伤痛而哭泣的人、饱尝世间疾苦的人、被战争拆散的父母手足亲友恋人们面前,她的伤痛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自己的悲伤和痛苦都已经被好好地藏起,平时根本不会也不能想起。

虽然对平时哪怕不悦、也依旧挂着友善脸孔的自己,感到深恶痛绝的虚伪和厌恶,消极灰暗的情绪却不会流露出来。

不会随便地再向他人倾诉悲伤,不会表现出对某些可恨之人的不喜,对某人感到不耐烦也会用言语掩饰。

忍受那些侮辱谩骂、斥责轻蔑,忍受被众人期许的沉重负担,忍受所遇到的一切痛苦不愉快。

只要具有足够的意志力,不论怎样的哀恸都能够忍耐跨越……

获得了如此无坚不摧之力——已经再也不会有人能够将她彻底击垮。

因此,即使想要做个不可理喻的蠢材,也要以冷静理智为前提,所以她根本没资格责备任何人,包括加尼梅德。比起责怪仇视别人,她更厌恶憎恨冷静到冷酷地步的这个自己。

“有一点,我希望你能够记住。秩序——是只有建立在牺牲与责任的基础上,才能长久以往地维持下去的!决定他人的生死,裁决世间的战争,背负因此产生的一切后果与罪责,这是很沉重的事,而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更不是什么权力与本事的高贵象征,好好认识到这点吧!”

然而,眼前的少女,回馈给她的,不是若有所思的沉默或者恍然大悟的承认,只有崩溃的怒吼和扭曲的嚎叫。

“什……么……啊……!什么啊——!什么啊什么啊什么啊什么啊什么啊什么啊!趾高气扬的、好像了不起的样子,你以为你是谁啊!竟然敢对我说教!?就连我爸妈我爷爷奶奶还有外公外婆其他堂表兄弟姐妹都没这么说过我啊!

从小到大所有的老师和同学喜欢我,我养的猫猫狗狗也喜欢我!大家都喜欢我!!你算什么、算什么算什么!!不过是个没有魅力没人爱的干瘪妹罢了!身边那么多优质美男没一个看上你,你也一个都攻略不下来,就是你没魅力的证明嘛!对、没错!和被所有人爱着的我不一样,才不会有人喜欢你呢!像你这种家伙,到死为止都不会有人爱你的!!你就一个人孤独地去死吧!”

雅典娜目不转睛地看着不停吐出恶毒尖锐咒骂的少女,脸上没有浮现出丝毫怒意和被刺伤的难过情绪,反而是如同看着无可救药——不、将死之人一般的怜悯同情。

原来如此。』

她终于明白了。

这个以痴迷仰慕为名实行骚扰式“攻略”,无视圣斗士们战士的尊严,用粉红色的玫瑰梦幻、把他们装点成女孩子手中芭比娃娃的这名少女,其内心深处所隐藏、怀抱着的伤痛,究竟是怎样一种形态。

现在她明白了。

——这是一个悲剧。

对原来的涅莎姬娜本尊,亦或者是叛逃后自尽身亡的那希索斯、至今还为弟子及挚友的死而感到愧疚的珀琉斯……不仅仅对他们来说是个悲剧。

对眼前这个将自己放在整个世界的对立面、不肯承认自己孤身一人、不愿看清此时此刻没人理解她、也无人能接受她那莫名其妙的自我特殊意识的少女来说,同样是个巨大的悲剧。

假如她还身在自己所出生成长的世界,想必即使不用讨好任何人,所有的好处也都是她的吧。也因此她傲慢、她狂妄、她目空一切。

所以来到了这里之后,不接受自己不是“特别”的存在,不接受自己丧失了能够让他人高看赞叹的本事,不接受没有任何人会无条件地爱着自己,甚至也不愿做出任何改变,付出任何代价,只想要得到他人的奉承捧言,得到所有的好处。

只要还身在这里一天,这个少女都毫无疑问,会向着早已注定的自我毁灭之路疾驰而去。

涅莎姬娜红着哭肿的双眼,手指点着加尼梅德和萨耳珀冬,疯狂地大笑起来,“没错,不是魅力无穷又学习成绩总能拿到年级第二的我,而是这么个冷酷残忍又没魅力的干瘪妹做女主角,这世界完蛋了!这圣域也完蛋了!这帮黄金也会像撒加卡妙他们那代黄金一样凄惨地死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完全丧失了和她继续谈下去的意图,雅典娜一晒而笑,“若是在拼死战斗之后,圣域却依然毁灭,那么就让它毁灭好了。”

涅莎姬娜像是被哽住了一样,停止了狂笑,而是颤颤巍巍地用手指着她,“你——!真够残忍的!居然想让那些战士们为你陪葬!?得不到他们的爱就毁掉他们吗!”

一旁“看戏”的牛角观众轻声嗤笑起来,那不屑的笑声摆明了在说“想让我陪葬也得征得我同意才行哞?”。

“直到最后——圣域若是衰败,我会担起全部的责任,将圣域的结末守望到最后。”

她的表情无比安详,彷佛在说一个梦想一般。然而语气却格外冷澈坚定。

“而如果最后的结局是破灭,那么我就与这圣域共存亡。”

没再理会这个神经异常、同时又是个神逻辑的疯妹子,雅典娜转过身冲一脸无趣地打着呵欠的萨耳珀冬勾了勾手指。

“嗷呜?谈话结束了?真是无聊的内容哞虽然过程中这小丫头的表情很有趣,但傻瓜玩弄久了也会感到没趣啊真亏的你能和这样没长脑的脓包草包炸药包浪费这么久时间……呼啊啊好困……”

“既然你这么困,那我就给你一个让你打消困意的任务好了。带着这个山猫座,到瘟疫横行的那几个村落去,看到有行恶的坏蛋,就把他们骗到连内/裤都不剩地向你跪地求饶。还有注意别让她死了就行,她还有用。”

尽管理智和判断力已经告诉雅典娜,这个偏执到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少女已经没救,但雅典娜还是想试图让她从闭耳塞听的状态走出来。

假如她不醒悟,不看清这个世界,不承认这是现实,将来等着她的只有名为死亡的酷刑惩罚,而不是解脱。

至于雅典娜这种行为——也许会有人感叹她仁慈善良,也许会有人辱骂她虚伪做作,但她只做自己认为自己应该做的事。别人的想法,管他的。

“嗷!意外是个很有趣的任务哞?好,我去!”萨耳珀冬举起双手,兴高采烈地跳了起来,他似乎完全没有自己被扔去了有可能感染瘟疫的地方这种认知——不如说对他来说只要有趣,别的什么都不在考虑之中。

毕竟他的动力来源只有一个——那就是:兴趣。

像散步一样熘熘达达地走到涅莎姬娜身边,萨耳珀冬好像打量什么嫌弃的东西似的,目不转睛地俯视眼前依然散发出崩溃气息的少女。

红玉色的眸子染上了深邃的酒红色,总是疯疯癫癫的吕喀亚之王,突然露出了冷然睥睨的轻蔑神色。

·

“因为没有信仰便鄙夷信仰,因为太过黑暗便咒骂光明。”

·

由于萨耳珀冬忽然说出的这番含义深刻、意味深长的话,感到悚然而惊、内心一颤的加尼梅德,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了他——可这位〖欺诈智者〗却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打瞌睡德行。

“——就是你这种人的真实写照啦明明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真亏的雅典娜还费尽心机想要让你理解哞白费力气白费力气?呼哇啊好困……”

加尼梅德敏感地察觉到了萨耳珀冬的本性和真面目——虽说这位吕喀亚之王并没有刻意掩饰,但恐怕也是因为他觉得突然揭示出自己的本性和真面目,会让一直沉默不语的加尼梅德吓一跳,而这让他觉得很好玩,才这样做的吧。

虽然很不想立刻就做出判断,但这家伙,毫无疑问是个欺诈师。欺骗自己,欺骗他人,也欺骗世界。』加尼梅德默默地想。

目送萨耳珀冬一路拖着明显十分惧怕他的涅莎姬娜远去,雅典娜双眼闪烁着淘气的光彩,单手掩口不怀好意地笑,“呵呵呵……他们这一路上一定会很·有·趣·的。和最擅长收拾狡辩者与恶徒的萨尔珀冬拼发疯斗阴谋比诡计赛恶作剧,简直就是活的不耐烦了。”

明白雅典娜这一招,一方面是为了让那个发疯的女孩能够看清世界,一方面也是为了惩治处罚她的无礼狂言,加尼梅德忽而觉得内心松了一口气。

假如被人骂成那样,她都一点不生气一点不恼火,恐怕加尼梅德只会感受到无穷的压力——可她毕竟还不是那种能够彻底看破世事的圣人。

她要真的像处/女座释寂摩那样,无论面对何事都泰然处之、静然无波,加尼梅德恐怕都不敢和“出尘脱俗”的她说话了。

“怎么说?”

“你知道‘一千个小面包’的故事吗?”

“……那是寓言还是传说?”

“不,是萨尔珀冬的‘千件恶作剧’之一。他在十四岁以前,就完成了这件‘丰功伟绩’。”雅典娜兴致勃勃地讲解起来。

“‘千件恶作剧’……竟然还是‘丰功伟绩’?到底是怎么回事?”加尼梅德稍微被吊起了一点兴味。虽然他也知道萨尔珀冬在外界好歹算是个出名的英雄,但因为那家伙性格实在太差劲,所以加尼梅德根本没查过他成为英雄的功绩。

“是他的师傅要求他必须在时限内达成的试炼,若是不能完美在一年的时限内,达成一千件恶作剧的同时杀害一千人,就不会教他最高级的骗术。”雅典娜嗤笑道,“‘一千个小面包’就是他只花了半年时间,就达成的‘千件恶作剧’之一。”

顿了顿,雅典娜继续往下说,“说起来,这在他人看来,其实就是个上了年纪的面包店店主和喜欢骗人的恶作剧小鬼的故事,但在吕喀亚可是流传甚广。”

第一天。

萨尔珀冬:“老板,有一千个小面包哞?”

面包店老板:“没有。”

萨尔珀冬:“那我下次再来哞”

第二天。

萨尔珀冬:“老板,有一千个小面包哞?”

面包店老板:“没有。”

萨尔珀冬:“那我下次再来哞”

第三天。

萨尔珀冬:“老板,有一千个小面包哞?”

面包店老板惊喜不已:“有、有有有!”

萨尔珀冬笑容满面:“太好了?我要三个。”

面包店老板:“!!!”

听完雅典娜讲述的故事,加尼梅德只剩下扶额无语了。

幸好雅典娜没把这么混账欠揍的小鬼交给自己带,幸好狮子座虽说或多或少有些问题,但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个纯真善良的好孩子……真是谢天谢地!!

“即使如此,他还是能够被称为‘英雄’,你觉得是为什么?”

加尼梅德忍不住泼她冷水,“‘英雄’?虽然我知道他确实作为英雄在吕喀亚扬名,但这样低劣的手段行为,也能被称为是英雄所为?”而且既然要杀害千人,怎么能算的上是英雄?

雅典娜嗯嗯地点着头,双手叉腰洋洋得意地说,“哼哼萨耳珀冬可是被那个喀戎所鉴别的孩子之一。曾经甄别过无数英雄、奸雄和魔物的双眼,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这种妄信一般的信赖真是令人吃惊。……等等,吕喀亚之王的师傅,该不会是〖皮力温贤者〗?”

雅典娜立刻一副嫌弃想吐的表情直摆手,“怎么可能啊。萨耳珀冬的师傅根本就是个没有脸的极品骗子、顶级恶棍、脑袋有病的神经病。光看珀琉斯和卡斯托尔你就应该知道,喀戎教出来的学生最奔放也就他们那种程度了。当然,人渣如尹阿宋那种绝对是变异!何况尹阿宋变渣男前,也还是挺正常一正义热血青年。”

能把接受力极强,对问题儿们包容力极强的她,都气得大呼对方是“脑袋有病的神经病”……看来吕喀亚之王的师傅果真是个不寻常的狂人。』

默默地把雅典娜那个“没有脸”的形容词翻译成“极其不要脸”后,加尼梅德提醒她不要跑题,“所以?吕喀亚之王被称为英雄的理由是什么?”

她摊了摊手,“那个经营面包店的老板,在他的店面对面,有一家快要倒闭的面粉店。那家面粉店的老板娘是位未亡人,丈夫死后一个人支撑着店面,还要抚育三个孩子,但对面面包店的老板却一直纠缠骚扰她,甚至仗着自己的关系网,将面粉店的生意断绝干净,以强迫那位女性与他春/宵一度。而萨耳珀冬在得知了这件事之后,把那个面包店的老板视为下手对象,之后甚至接连用欺诈的追逼方式令对方走到绝路、破产自杀。”

“……原来如此。即使行恶,只要迫害的是恶人,也还是可以被民众称为英雄。”加尼梅德冷澹地颔首。

民众的确就是这种单纯且脆弱的生物。

雅典娜低声笑道,“即使使用的手段不正确,他的行为毫无疑问也拯救了一个家庭。尽管他无论如何都不承认这是为了救人,而是快活任性地嘲笑着自己不过是‘以恶制恶’,只是想要快点完成试炼好得到最顶级的骗术,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理罢了。因为成为欺诈玩弄恶徒的欺诈师,才是他所追求的目标。

当然,像他这种专门针对恶徒的智慧犯,在喜欢做坏事的人看来的确挺可怕的,不过这也使得他在人民的心目中,格外的有英雄气概及传奇气息——因为他的事迹比起赫拉克勒斯、卡斯托尔、珀琉斯他们来说,更适合作为民众口中茶余饭后的谈资,同时也更有神秘感和魅力。”

加尼梅德对此表示赞同。

的确,相比较赫拉克勒斯、卡斯托尔、珀琉斯他们那些通过十二试炼、夺取金羊毛,以此扬名天下的正统型传统英雄,萨耳珀冬这种带有暗黑喜剧色彩的另类英雄,恐怕更为民众所喜爱、亲近。

当下希腊的传统英雄,他们扬名的功绩多数都是剿杀危害当地人的魔物、怪兽,或者推翻邪恶的国王女王,与某些神进行对抗,取回象征荣耀的宝物,以彰显自己的能力之类的。

可萨耳珀冬伸张正义时所维护的对象,竟然是那些再平凡普通不过的平头老百姓的日常幸福生活。不是人民本身,而是他们的幸福生活。

所以,那些反对、鄙夷萨耳珀冬非传统做法的人们,才将他的英雄事迹形容为“娘娘腔”。

不过……十四岁时就能面不改色地用骗术杀死一千人,哪怕不是接连不断地亲手杀死几乎都是逼迫他人绝望之下自杀,哪怕那些人都是危害人民幸福生活的恶徒,这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太异常了。

假如驱使他的只是兴趣,那么这个人实在是任性妄为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可是即使如此,他还是个英雄,而且是个备受人民爱戴、正义感十足的英雄。

为了去除内心的这种微妙的嫌恶感,加尼梅德询问道,“为什么你不打从一开始就让吕喀亚之王将那女子带走?而且还专门叮嘱他‘注意别让她死了,她还有用’……最简单的方式,难道不是将她直接交给掌管刑法的天秤座?”

如果刚才雅典娜没有补充那句“注意别让她死了,她还有用”,恐怕萨耳珀冬会在认定涅莎姬娜有为恶行为之后,就立即毫不犹豫地将她以骗术残忍杀死。

而补充上了这一句,萨耳珀冬会仅仅只是以恶作剧的程度欺负教训她,至少在游荡剿除这几个村庄的危险分子时,不会危及她的性命,甚至真到了关键时刻,哪怕不情愿也会保护她不被杀死。

那么,雅典娜也算达成了既让她得到惩戒教训,同时也让她看清世界的目的。

雅典娜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很细微地动了动唇角。

要是交给天秤座的风于……那么涅莎姬娜得到的,就是真真正正以“生命”来作为代价所交换的教训了——尤其若是让风于知道她曾如此向着雅典娜恶语相向的情况之下。

至于提议交给天秤座处理的加尼梅德,他本身并非希望涅莎姬娜被处死,完全是因为在他印象当中,风于实在是个太过于公正平等的同僚,就像风于所穿的天秤座圣衣原型——天秤一般。

雅典娜轻描澹写地避开了加尼梅德最后那句提问。

“即使是□□,只要用的对也一样能够救人,你不这么认为吗?”

“……的确。”

对于身为医者的加尼梅德来说,只要能够救人那么就是好药,不存在什么□□或者无毒的药这一说。更何况本来不管是什么药都或多或少带些毒素,只不过是微量还是大剂量的差别而已。

……虽然雅典娜把萨耳珀冬形容为“□□”的幽默感,实在是让加尼梅德笑不出来。

“你觉得使用头脑和使用暴力,哪种杀人法才算是正义?我一向认为,善与恶都是人类本性的一部分,不论是什么样的人,都拥有自由思考与为未来努力的权利。如果说只是因为对方与我的思想或理念不同,我就用绝对的武力迫使对方服从——当然,我也知道这是最快的方法——那我与昏君又有什么区别?

刚才那女孩有句话虽然只是为了驳倒我才说,但其本质含义却没有错。人类这种生物之所以具有语言能力,不正是为了交流沟通吗?自然,也是为了互相欺骗陷害。暴力当然是必须的,可只会使用愚蠢的暴力的领导者,又哪里值得别人跟随期待?”

加尼梅德沉吟片刻,“不论如何高呼自由民主,世界总是被少数人掌握在手中,这是事实。身为上位者中的领导者,去尽可能的创造一个大部分人都能满意的生活环境,就完全可以说是一名贤君,但你却想要改变人性——想要改变那女子已经接近疯狂的执拗心理,这根本是天方夜谭。

当然,身为支配者的话,那就完全不一样了。作为支配者,必须要了解世界的种种模样,包括表象和真相。能够以非常人的常识去思考一切,看透事物本身的表象渗透进本质,让世界按自己的意志所动,暗中操纵世界的家伙,那才是真正的支配者。”

雅典娜苦笑起来,那笑容之中隐含着一丝不快,“是啊,我做不了支配者,也从来不想做支配者。不如说我最讨厌的就是那种让世界按自己的意志所动,暗中操纵世界的家伙了。”

加尼梅德总感觉她似乎意有所指,而且话语中带着压抑得很深的隐隐约约恨意。

——不,说是恨意也不确切,是一种不可名状的复杂情绪。

“之前……”他有些难以启齿似的蹙着眉,“其实你要是能更早一点冲我发脾气就好了,我也许也不会因为拉俄墨冬的事而产生那样的误解……”

反应过来他是在说之前在北欧援军面前演的那场戏,雅典娜嘴角抽搐了一下,“你喜欢别人冲你发脾气吗加尼梅德……”

原来他是个抖m?而且竟然不是责怪她不对他解释赫拉克勒斯的行为,也不是责怪她那可说是恶意满载的怪异反应,反而是抱怨她不早点对他发火?

被她那种视线看得有些恼火,加尼梅德面容平静地破罐破摔,“你能冲我发脾气,至少证明在你心中,我是个可以撒娇的对象吧。”

她一副惊奇的表情上下打量他,像是今天才刚认识他似的。

为了免除尴尬,加尼梅德假装若无其事地又谈论起了那个奇奇怪怪的山猫座。

雅典娜噗嗤笑了出来,“你要知道,当距离太过遥远的时候,人很难会产生羡慕嫉妒恨的情绪。就像我不可能去羡慕嫉妒恨洪荒大地的九天玄女一样。我都不认识她,也没见过她呀?羡慕嫉妒恨要从何提起呢?”

“也就是说,距离产生美?”

“对。这个山猫座明显是打从一开始就认为她了解我、甚至是看透了我,所以才会用‘她所认知的雅典娜’来为难我。和尊敬我、畏惧我的人相比,竟然是这样一个因无知而无畏、因惧怕而逃避的少女,认为她和我之间没有距离,认为她和我是站在能够平等对话的立场上的,想说什么就可以直接说出口……真是稍微有点讽刺呢。”

“真的很可惜……如果是个能够说通的人就好了。”她露出了有些寂寞的表情。

如果可以的话,即使只多一个能够理解自己的人也好——

然而,对于这样的她来说,那永远都只能是渴望不可及的奢望吧。

……那位少女毕竟不是《十二国记中的祥琼公主或者玲。

哪怕雅典娜始终很庆幸,自己比景王阳子运气好,没有选择这条艰难道路之前,很早就遇到了自己这一世人生中的贵人,并且有机会磨练自己,改变自己,完善自己。

在加尼梅德还没反应过来那个表情意味着什么之前,她就又露出了恶作剧般的笑容。

“这世上聪明人多如过江之卿,所以我不会低估任何人的智商,更不会小看任何人的破坏力。很多时候,人都可能败在那些你从来没有放在眼里的小人物身上。你要是了解洪荒大陆的历史,应该就会明白这种事情可说是不计其数。有些小人物的破坏力,往小里说可能会毁掉一个家庭,往大里说可能会拖垮一场战争,甚至害人输掉江山天下。”

她摇了摇手指,“佩恩曾说过,‘一件东西,如果你觉得危险,就不该把它丢的远远的,而是应该放在眼皮底下监视。’”

加尼梅德腹诽,他还说过,‘如果那些黑暗棘手的事,无论如何都需要有人去做,那还不如由我来做。’呢。』

要不然佩恩哈特也不会明知莉蒂丝有极高的危险性,却还是无视雅典娜的阻拦,强行把她带走了。虽然加尼梅德自己在其中也出力不少。

察觉到加尼梅德那不赞同的情绪,冷哼了一声,她骄傲地挺胸,伸直手臂指向天空。

“真正的上位者,可以不够强大,但却一定要具有能够支配驾驭暴力的力量。被暴力欲望支配驾驭的家伙,不配为王!”

加尼梅德怔怔地看着她,半响说不出话来。

谁说她就没有风情了?

只不过不是那种冶艳、妩媚、飘忽的妖娆风情,而是一种爽利、大胆却又单纯的明丽风情。

她根本就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风情。

最重要的是,在望着她时,那亮晶晶的眼眸中映照出的身影、染上的色彩,简直好像有一种她的眼中、心中,她的整个世界都只有自己一样的错觉。

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那就是她吸引男人们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