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孝然觉得自己并不懂爱,就如跟宋庭一起那么多年,也没有清晰的感受到,爱情是什么。
遇见段然,她才一步步地感受到,原来自己的占有欲,非常强。
她总觉得蒋暮跟段然之间一定有什么,她没问过,或许是不敢,她知道自己一旦开口,一定会打破什么东西,她就会失去段然。
所以她一直克制,一直隐忍,可今天蒋暮的到来,她的那些话,让她心里有些乱了。
傍晚,段然开门进屋,孝然已经做好饭菜,端上桌来。
这个点,段然也饿了,洗了手,拿起筷子埋头便吃。
孝然就坐在对面看着他。
“段然。”
“嗯?”
“蒋暮来了。”
段然抬起头,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睛微眯着,望着孝然。
“说什么了?”
“她说你不能吃海鲜,会过敏。还有西瓜,蜜瓜,葡萄这些水果你都不吃,说你不喜欢太甜的东西。”
孝然已经很平静,段然还是从她生硬冷淡的语气里听出了言外之意,他放下了筷子,心平气和道:“孝然,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你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
孝然望着他,手指用力交织在一起,她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有发白的手指关节泄露了内心的情绪。
良久,她终于低声道:“我不知道。”
段然垂眸:“我以为,你会信我。”
孝然的心仿佛迟钝了下,想说什么,没说出来,只是默默看着他。
过了会儿,段然起身,没有说一句话,推门走了出去。
外面好像起风了,在屋子里也能感到手脚冰冷。
孝然从凳子上站起来,坐在了冰凉的地上,一个人,面对着黑漆漆的窗外发呆。
终于,她把脸埋进手里,肩膀轻轻地抽动。
这一年来,她以为自己百毒不侵,原来是没碰到穿肠□□。
没有任何声音的哭泣,好像整个世界被摧毁了。
哭完了,心里好受点。她失魂落魄地想要站起来,天已经黑了。
不知什么时候,外头有些响动,是开锁的声音。
段然进门的时候,手里像往常一样捧着一束白色小雏菊。
“今天着急回来,给忘了,好在没关门。”段然朝孝然挥起手,像个孩子一样天真地笑着,“运气好,最后一束。”
孝然愣在原地,然后将脸转过去,终于大哭。
段然一直没哄她,等她哭得痛快了,发泄够了,再也哭不出来了,才走过来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我和蒋暮之间,什么都没有。她不愿意当我姐,我也不稀罕给她当弟弟了,从今天起,我只是你一个人的段然。”
晚上,他们手牵着手,躺在床上。
孝然听着外面的虫鸣声,在段然耳侧轻轻地问:“你会不会,突然消失?像从未出现一样。”
段然的声音很低,却很清晰:“不会。”
“这是你答应我的。”
孝然扭脸,看段然,段然也在看着她。
“对,我会做到。”段然一手握着她,另一手给她拨弄了下头发,觉得她今天的行为反常,不由笑起来,“曲孝然也会吃醋啊?可惜除了你,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碰到过我一个手指头。”
孝然想了一下,说:“成泽抱过你。”
段然沉默了下,不接受:“她不是女人。”
孝然伸手去摸手机:“再说一遍,我录下来。”
“别,天涯海角,她会追杀我。”
“……”
“段然。”
“嗯。”
“我们会在一起多久。”
“很久很久吧,直到头发白了,牙齿落光了,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望着彼此傻笑——”
孝然想了一会儿,说:“我希望和你在一起五十年。”
段然好奇:“为什么五十年,不是一辈子。”
“五十年已经很长了,如果还能活五十年,我就已经很满足。那时,我七十四岁,还不算太老。希望那时的我,眼不花,耳不聋,记忆还没有消退。能每天跟你一起看日出,日落,我们一起做饭,一起散步,我还有力气给你拉一段大提琴,还可以听懂你讲的笑话。”
段然觉得,这是这世上最好听的情话。她只说一遍,他记了一生。
那个晚上,孝然说了很多话,夜里终于睡着。段然给她盖好了被子,抱着她也睡着的时候,孝然却睁开眼睛。
她慢慢地转过身。
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看一个人,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爱一个人。
曾经感叹命运不公,但命运给她的,已经是最好了。那些眼对着眼,脸对着脸的晚上,那些手指交错的时光,那些懒懒晒着太阳的午后,从来没有这么暖过。
有生之年,有段然,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