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然问：“你有事么？有事就去忙，我自己回去。”

这几天大风不停，空气又冷又干燥，段然用手捂了捂孝然冻得通红的耳朵，说道：“你一直在找的那个人，找到了。”

虽然被捂住了耳朵，孝然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她拿开了段然的手，目不转晴地望着他。

段然肯定地说道：“你要找的那个人，是佩妍的前男友吧。”

孝然一愣：“你怎么知道？”

段然不答，反而笑着问：“你想不想见见他？”

孝然毫不迟疑地点头：“什么时候？”

“就是现在。”

市中心的一家设计餐厅里，孝然跟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面对面坐着。明净的落地玻璃窗外，看得清中心大道上车水马龙。

男人一身黑色西装，打着领带，外面套着剪裁得体的羊绒大衣。头发修得很规整，坐姿板板正正，此时正拿起面前的咖啡，递到嘴边细细抿了一口。

孝然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一番，佩妍说过他是个外科医生，看他举手投足，倒有那么些气质。

“你是马中州？”

男人微笑着回答：“是。”连说话都是那么一丝不苟。

“你认识庄佩妍么？”

男人拿杯子的手明显地一顿，他望着孝然的目光，几乎是难以置信的。

“你认识佩妍？”

“她是我朋友，现在跟我住一起。”

男人望着孝然，沉默片刻，放下了杯子。

“她现在还好么？”

“她好不好，你不知道么？”

男人有稍微的愣怔，沉默半晌，重重叹了口气。

“我真的不知道，我很久没见过她了。那件事后——”男人顿了下，声音低了下去，“我就跟她失去联系了。”

孝然听着他的话，觉得可笑。佩妍说之后去他家找他，他闭门不见，全家人连打带骂把她赶了出来，她没地方去，差点死在外面。现在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成了一句轻飘飘的“失去联系。”

男人又说：“其实我找过她，她的亲戚朋友都问遍了，但他们都不知道她去了哪儿。后来我想，她可能真的不想再见到我，毕竟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孝然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冷笑着说道：“一个女孩子，经历了这样的事，换作是谁，人生都已经崩溃了。你是佩妍的未婚夫，不仅没有保护好她，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头也不回地跑了，又在她强忍着心痛，忍受着辱骂去你家找你的时候，躲着不敢出来，你算什么男人？”

孝然的话，听得男人一愣：“她什么时候找过我？还有，你刚刚说我头也不回地跑了？！”男人的语气明显的急起来，“当时我们被人拦住了，他们拖着佩妍就进了小胡同，我拼命去拉她，结果被那群小混混打成重伤，晕了过去。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做了手术，住了大半个月的院才勉强下床。我不知道她来找过我，没人告诉过我，我只知道，在我住院期间，佩妍一次都没有出现，可能她觉得我没用吧，保护不了她。”

孝然没做声，思索着他的话。

“我说的是真的，医院有我的病志，我家里也有一份，当时接我的急诊医生就是xx医院的副主任医师陈医生。”

孝然的眉微微一挑：“陈楚？”

“对，就是陈楚。”

孝然微微垂下了眼睫。佩妍的事她一直觉得疑惑，虽然佩妍不愿回忆从前，但在她偶尔提到的关于她和马中州过去的那些三言两语中，孝然总觉得这男人不像是那么冷血和丧心病狂，所以她一直在找他，她想为佩妍解开这个心结。

现在看来，他说的应该都是真的。

“佩妍现在住哪儿，你带我去见见她吧。”男人用恳求的语气道。

孝然看着他，淡淡地问：“见到她，你想说什么？”

“我想亲口跟她解释，我想请她原谅我，如果她愿意，我还想继续照顾她。”男人的表情很凝重，却很深刻，“如果她觉得我没用，保护不了她，她恨我怪我，我没话说。但如果她是误会我不想去保护她，不想对她负责，我一定要跟她解释清楚。”

孝然点点头。

出租屋的天台上，佩妍正把晾好的衣服一件件取下来。

她抱着衣服准备往回走的时候，脚下陡然一顿。

她以为出现了幻觉，定了一会儿才确定自己很清醒。眼前的男人，正一言不发的，充满了惊喜和怜悯地望着她，漆黑的眼睛里好像闪着泪光。

他叫了一声她名字：“佩妍。”

他很激动，连声音都在颤抖。

孝然把马中州带到出租屋，看他上了天台，没跟上去。

段然就等在外头。她说：“你觉得佩妍会原谅他么？”

段然说：“会吧。毕竟是一场误会。”

孝然往天台扫了一眼，说：“我也这么觉得。”

段然问：“现在你心里好受点么？”

孝然说：“我一直在找马中州，希望能解开佩妍心里的结，这跟我因为她拿了协议资料给宣屿跟她怄气没有关系，不是为了这个。”

段然摸摸她的头，说：“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又低头看下时间，“反正还早，我们去吃宵夜吧。”

孝然惊住：“还吃？我最近胖好几斤。”

段然哈哈大笑，搂着孝然就往外走，没走几步，忽然“轰”的一声，什么东西从头顶骤然落下，砰一声砸在地上。

是马中州，他仰着躺在地上，满脸是血。

孝然顿时吓得傻住了。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段然赶紧捂住她眼睛。她却握住他的手，执拗地慢慢推开，扭过头，下意识地抬头朝天台上看，而佩妍正往天台下看。

两个人目光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