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氏散手!心意鸡步!找死!”
陈拙不退反进,脚下一蹦一窜,塌腰挺背,一个大步已去四五米,直如疯猿飞纵,腾空之余,猿臂伸展一送,大手已奔着对方面门狠狠抓下。
汉子本是率先出手,占尽先机,哪能想到陈拙双臂奇长,二人原本尚有一段距离,可这手一伸,竟是后发先至,心惊肉跳之余当即腰身一矮,下蹲欲要贴身挤进。
陈拙眼神无波,几在同时跟着蹲身,右腿贴地一扫,腰身拧动,左腿连环接上,只在地上扫出层层腿影。
“啪啪啪……”
二人双腿齐出,似两蟒纠缠,腿影交错,顿起一串霹雳声响。
敖姓汉子久攻不下,口中突发怪叫,纵蹿起跳,打算凌空扑杀。
“蠢货!”
陈拙眼底杀机浮露,腿上攻势一缓,折身抖手,灯下乍听尖声锐响。
灯影急颤,眨眼间那汉子已是从空落下,双脚一稳,手中一左一右各擒着一枚飞石,可他双眼瞪圆,嘴里却说不出话来,眼皮一颤,一缕殷红血线已从面部蜿蜒淌下。
脑门上,正中一颗飞石。
杀招得手,陈拙几步赶上,袖中寒光一过,那汉子颈上六阳魁首登时“唰”的弹起,断口血溅如吼。
头颅抛飞,没等坠地,已被一张白布凌空兜住。
陈拙摘得头颅,停也不停,转身纵跳一跃,直从三楼腾空跳下,落地轻巧无声,抬脚就朝着外头大步走去。
临出门之际,却是看也不看,反手朝那“金银楼”的招牌打出一枚飞石。
“砰!”
闷响一声,石子嵌入,如一墨点。
“挂好了,这颗石头从今往后三十年都金贵着呢。”
“尊驾可敢留名!”
三楼之上,有一妇人趴在护栏上朝下凄厉传声。
“关中陈拙!”
……
暮色已深。
一艘老旧木船泊在河边,周遭芦花皓白,与漫天霜雪难分彼此,极为隐蔽。
脚步声近,陈拙背着背篼,拎着带回来的驴肉火烧和羊肉汤,踩着厚厚的积雪,走上了船。
甫一登船,那昏暗的乌篷下就听有稀碎动静响起。
“我给你带了点吃的回来,还热乎着。”
陈拙钻进篷里。
“事儿办完了,咱们明天动身离开。”
借着雪色,能瞧见阴影里藏了个人,瘦弱的紧,坐的端正,褐衣布袄,手里还握着一把杀鱼的刀子,虎口握出了血,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爷,您受伤了?”
“只是沾了点别人的血腥气。”
他把东西递了过去,见对方接过,小口小口吃了起来,才起身走到船板上,将那背篼里的白布一掀,里头白雪积了浅浅一层,若隐若现能瞧见七颗东倒西歪的脑袋,惨白铁青,挂满冰渣,挤在一块儿。
有几个想是死的太快,脸上居然还挂着生前的表情,眼珠子都还睁着。
陈拙将背篼倾倒一斜,七颗脑袋已骨碌碌滚进了河里。
底下压着的,是半背篼惨黄的纸钱。
他抓起一把纸钱,抬手一扬,沉默片刻,道:“咱俩以前没见过,但你爹应该说起过,那年闯关东,我为活命,他是为了给你续命,我好歹还揣了把刀子,他就背着……”
话未说完,篷下那人嗓音很轻地说道:“这位爷,我爹都把绝活儿传您了,咱信您。”
霜雪扑面,衣袂卷动,陈拙又抓了一把纸钱,五指一松,一张张纸钱立时在风雪中扬起,翻飞散落向天边。
他目光一远,心中暗叹,要不是大雪封天,信差耽搁了时候,或许能早点赶过来。
“那就好,你爹救过我的命,如今他不在了,你我便血肉相连,但凡我陈拙还能喘上口气,咱就是你的靠山,谁要欺负你,我就劈了他,你要想嫁人,咱就是你娘家兄弟。”
“叫什么?”
“梁朝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