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官也激奋起来了,不如唱一段如何?”冯紫英道。
琪官道:“伯爷想听哪一段?”
“选一段《牡丹亭》来听。”
“哪一段?”琪官问。
“是谁在幽闺自怜……”贾珣学着调子,起了一句。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孙绍祖粗声粗气地接了句。
琪官也不换戏服,就坐在地上,轻诉着幽愁,婉转流传,几分哀怨,几分惆怅。
贾珣在曲调将歇之时,离开了竹楼。
冯紫英不几时跟了上来。
贾珣坐在蒸汽车的后排,摇下窗来,笑问:“可还有什么事?”
冯紫英道:“可能搭个便车不能?”
“上来吧。”
冯紫英将马交给跟来的小厮,自上了贾珣的车。
“什么事不方便刚才说的?”
冯紫英看了看前面开车的,贾珣道:“他是我心腹,你放心说。”
“父亲来信,请我问问伯爷,大势将会何往啊?”
“冯老将军何以有此一问?”
“父亲转戍东北,沿路重镇之中,都听闻伯爷之声名,大为敬佩,是以有此问。”
贾珣问:“那我为什么要回答呢?”
冯紫英递上一本书册,贾珣翻了翻,居然是冯唐戍边之时,走私盐铁的账簿和盖了印的信件。
贾珣明白了,他这是要投诚,但有觉得不对,对方如今也算手握重兵的大将,这才奉皇命以讨不臣。
细想来,自己似乎的确有点木秀于林的意思,但这本是自己的选择,也算不得行差踏错。
与其说投诚,不如说是结盟,很明显,皇权式微,军方的将领必须寻找到一个补充的财源,去凝聚军心,贾珣凭借着工商业的布局和合纵连横,也算入得人眼了,但对于此人的果决,还是几分心动。
贾珣问:“你明白这本册子意味着什么吗?”
“唯伯爷之命是从。”
贾珣摇头,道:“做你自己的事,之前让你做轮胎的生意,也算收益颇丰吧。”
“还是多谢侯爷帮忙介绍了合适的海商。”
“说起来,贾琏怎么忙活着又退了股份?”
“琏二哥看上一个外室,为她花了不少银子,哪里还有钱来做这个生意。”
贾珣笑道:“那他瞧见你赚了钱,就没后悔?”
“哪里不后悔,可这里头也是几家的钱,我也做不得主。”
“三心两意,吃屎也赶不上热乎的。”又笑问,“难道你做得主便要答应了。”
冯紫英尴尬笑了笑,道:“伯爷面前,不敢有这小心思,赚钱的事,自然是不肯的,但好歹当初是琏二哥牵的线,因此这半年时间,没少给他匀些银子使,也快几千两了。”
“你倒大方。”
贾珣忽问:“你怎么看孙绍祖?”
“我知伯爷和孙绍祖有些恩怨,还曾擒拿过他,但在边军之中,他还有些名声,不是无谋之辈,我瞧着,总还有些别的算计才是,如今这个风口,硬往京城蹭,对于武将而言,可不是聪明的选择。”
贾珣点头,道:“你也知道,他留了兄弟、亲信继续留在大同,如今来京城,我倒觉得未必是有何种预谋,相反,我倒以为他是来听风声的。”
“我不太懂。”
“顺风而倒,逆风而折,虽如虎狼,却无大志,未必不可驱驰之。”
冯紫英站在路旁,瞧着贾珣的车见见走远,如今蒸汽车还算稀有,也引来许多市人的瞩目。
他还在回味,贾珣的意思,为何会对自己讲这话。
示之以谋,固其意志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