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言一出,不光是小皇帝脸色变得很难看(装的),就京官们看向杨廷和的眼神都有点不太对劲。
至于被朱厚熜恩塞到侍卫中一起上朝的张璁,更是气的浑身颤抖。
太绝了……让皇帝在自己亲生父亲的灵位前自称侄子,还要安排其他人去继承小皇帝家的香火,这玩意你敢信是堂堂大明首辅能提出来的建议?
“武宗遗诏以今上嗣皇帝位,非以皇子入继大统,自古以来,皇统为皇统,皇嗣为皇嗣,怎可混为一谈,何时有唯皇嗣方能继承皇统一说。”
看着百官明知杨廷和在胡说八道,却各怀心思默不作声。
张璁感觉一种无名之火从心中燃起。
世人皆言圣人道德到家,真遇到事情却都只想着一家一姓之私利,留恋乌纱权势,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敢于在此刻仗义执言。
他大步从皇帝身旁的侍从队列中站了出来,大声说道。
“狂妄,今日乃百官与陛下共议天下大事,你是何人,有何资格对我大明皇统之时指指点点,朝廷有礼仪制度百官,何需你一乡野匹夫发言。”
听见张璁的话,翰林院侍讲杨慎对着张璁厉声呵斥道。
杨慎看着这个本以为一会在经筵才会遇上的皇帝侍读,目露凶光,手中的牙牌都被捏的吱吱作响。
当张璁只是淡然的看了他一眼,对杨慎话语里的威胁毫不在意。
他淡然的朝着杨廷和拱了拱手。
“我幸受天恩,得以布衣之躯陪同陛下参与经筵,又得恩准,旁听朝会……”
张璁看了一眼端坐金台的小皇帝,他永远都是这样的平静。
“陛下以兴献王世子身份继承大统,非以皇嗣继位,如何不符合礼法……孔孟之时,天下纷乱,也未尝听圣人言,继承皇统就非要继承先皇皇嗣不可……且首辅举汉定陶王、宋濮王为例,但怎能不知此二人在汉成帝和宋仁宗生前便以接入宫中抚养,其法理在继位前天下便已明白(其为人后之义甚明)——而我先皇武宗,孝宗,未尝听闻过有生前要过继今上入宫之言——不知首辅所谓由“兴献王小宗入孝宗大宗”礼从何来?”
不得不说,张璁虽然身份卑微,但是话说的很明白。
就连孝宗、武宗活着的时候都没有要求让朱厚熜过继,现在等人死了你开始张罗让活着的小皇帝过继到两个死人名下……从古至今都没有听说过的事情。
再说,现在人家亲妈还活着呢?
你这样作妖,还自称附和周礼,怕不是孔子孟子知道了下一秒就要揭棺而起。
果然,听到张璁的反问,杨廷和和内阁一时之间有些哑口无言。
但张璁可不打算就这样算了。
“臣有一疏,以奏陛下。”
张璁在朝堂之上说罢,便躬身朝着朱厚熜行礼。
“你一小小举……”
杨慎见父亲和众多内阁沉默不语,不由得有些着急,当即就想站出来,指着张璁的鼻子破口大骂。
早就有所准备的黄锦在张璁话音刚落的时候就小跑着在百官面前从张璁手里结果了文章,然后呈交给了朱厚熜。
一点也没有留给杨慎发挥的空间。
被人这样的无视,长期身处高位的杨慎的脸色变得青一阵紫一阵,看向张璁的目光变得愈发的凶狠了起来。
尤其是,当小皇帝看着面前的这份文章,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善……此圣人言也,可分发天下,以供天下士人瞻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