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对他人的同情感到不知所措,男仆压低目光,偷偷观察着更加不知所措的公主。
艾尔薇轻叹一声,出来缓解僵局。“大家继续干活!我们不能指望敌人手下留情,现在只有靠自己了!”
等尴尬的气氛稍微缓解,男仆发现艾尔薇小姐站在走道尽头,向他勾勾手指。
虽然不愿承认,但他和所有男人一样,在美貌面前十分缺乏自尊。
“有事吗?”
“艾尔薇,就是我,想对你道歉。”她直率地说,“我可能误会你了,毕竟,称职的父亲应该得到更多尊重。”
男仆简短地说:“没什么可道歉的。开始虽然是误会,后来的事是我自找。”
“就算扯平了,”她微笑着,眼睛迷茫地忽闪着。“真奇怪,我总觉得你好像去过王宫……没有吗?”
等他发现自己的耳朵没听错,艾尔薇脸上好似盛开一朵寒风中的五月菊——绽放和凋谢一先一后,虽谈不上从容,可也不全是喜不自胜的样儿——这一会的微妙表情着实难以描摹。
“怎么可能……不不,我是,呃,我得好好想想,看我这记性……”
艾尔薇嘴角微妙的弧度扩大一丁点,目光盯住地面,玩弄着衣角:“我的朋友路薏莎公主,她有点倔——可爱极了——不过有时也会造成困扰……你从没去过王宫吗?难道是我的错觉?”
“我……抱歉,你刚才……”
“我说,”艾尔薇微微把灰眼睛眯起来,慵倦地叹息道,“为什么那些公子哥不能显得稳重些?浅颜色的桌布总是容易招惹灰尘,我比较喜欢带横竖条的细棉布,你呢?”
“棉布当然好,好得很……不过它们能用来作桌布吗?我想想……棉布……”
“别想了,我才不是真想这么做!”艾尔薇禁不住露齿一笑,牙齿的反光让男仆眼花缭乱。“怎么不说一说你女儿?”
“谁?我女儿……是、是有这么回事……咳咳,你看,我都忘了时间。现在哪是闲聊的时候……”
“我懂了。”她敛起笑容,清澈的目光直看进对方心里,“闲聊让你感到愧疚吗?”
“愧疚?我不知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妻子呢?她对此有什么看法?”
“我什么……”
“你的戒指戴错手指了,而且样式很老土。你刚才她叫什么来着……妮基吗?她现在怎么样?”
“她还好……”
“抱歉,我把名字搞混了。”艾尔薇很快地纠正,“难道你女儿和妻子用同一个名字?你妻子跟你的姓吗?”
“我不知道……问这干嘛……”
“因为,姓名证明不了你是谁。”她停了好一会,等待对方从忙乱中恢复,两双眼睛眨也不眨地对视为止。
“我挺欣赏你,这是实话。表演不是人人都能胜任的工作。有的人在舞台上演别人,生活中作自己;有的人在生活中演别人,他们的生活就是个舞台。我一直很好奇,这第二种人什么时候才是他自己呢?还是他被扮演的角色分成了好多个不同的自己?你怎么看?”
男仆一时无话可说,停顿片刻才缓慢地开口。“我想,这些人如果不是天生的演员,就一定活在两道悬崖之间。”
男仆小心斟酌着每个字,再不敢轻视对方。“他们有时找不到自己,因为自己这个角色曾经演砸过,不如扮演别人来的轻松。但是,等到夜不能寐,观众都已入睡,就只能一遍遍回忆演砸的部分。这时他们是自己,不是其他任何人。”
说着,男仆发出一声叹息,撤去自己的伪装,黑色兜帽下,是一张遍布伤痕的脸。
“那么,你是如何发现我的呢?公爵小姐?”
下一刻,癫火者凯文在手掌上燃起了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