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什么人?”骑着白马的青年问道。
车夫瓦伦立刻下车,对着青年躬身行礼,态度尽显谦卑:“回贵族老爷的话,我们是城外经营酒庄的波尔多家族,我们来镇上是去教堂接受洗礼的。”
“波尔多家族?那是什么?”青年人挑了挑眉毛。
这时,他身边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解释道:“是摩尔镇城外的一个商人家族,经营葡萄酒生意。”
“商人?”青年冷笑一声,“商人不就是祖上从领主土地上逃走的农奴吗?你们也配自称家族?我还以为摩尔镇什么时候出了我不知道的贵族世家了,在罗兰公国境内,非贵族在城镇内不得使用车马,不得穿彩色衣物,你们不知道吗!?”
青年的声音忽然冷厉起来。
他说的这些规定,的确是罗兰公国法律。
但有些事情虽然写入了法律中,却不一定被实际执行,比如后世某个情色业大国,在他们国内情色业其实是违法的。
这种近乎黑色幽默,早已经名存实亡的法律规定在罗兰公国还有很多。
在现在的罗兰公国,旧制度在慢慢走向消亡,底层贵族越来越落魄,而商人其实隐隐有取代底层贵族的趋势。
因为贫穷,落魄贵族根本用不起马车,彩色织物的消费能力也十分有限。
马车行业的匠人们,成衣店的裁缝们,他们总要吃饭,也只能把自己的产品卖给商人,所以已经有几十年没人去严格执行这条法律规定了。
但法律就是法律,真的提出来,就没有人能否定它。
瓦伦急忙示意车上的三人下车。他回过头来发现林恩早已经下车了,倒是安格利下车的动作有些不情不愿。
当然,安格利虽然鲁莽,但他也不是傻子,他知道胳膊拗不过大腿的道理。
瓦伦谦卑道:“老爷,我们已经下车了,我这就牵着马,徒步出城。”
“还有衣服!”青年指了指安琪儿,“衣服也脱了。”
此言一出,安琪儿顿时小脸惨白。
她平时主要穿白色麻衣,这符合公国规定,但今天因为她刚过生日,又是来教堂接受神眷者洗礼,所以她穿了一件丝织的修女服,这种面料,也是不允许平民和农奴使用的。
“怎么,有问题?”青年玩味地看了安琪儿一眼,脸上挂着一丝邪笑。
林恩微微皱眉,有点不对劲,感觉这个青年就是在故意针对他们。
他们跟这个青年根本不认识,对方却拿一条被废弃了几十年的法律规定,百般刁难,目的是什么?
“你……你这个……”安格利是个火爆脾气,而且他又非常疼爱自己的妹妹,眼看着安琪儿受欺负,他怎能忍气吞声?
他当场就要爆粗口,顺便揍这个青年一顿,可他却被老瓦伦拦住了。
瓦伦使了一个眼色,拼命按下暴怒的安格利,平民不与贵族争斗,这是常识。
别看波尔多家族很有钱,但真的比起位高权重的显赫贵族,那他们什么都不是,对方随便找个理由,就能灭了他们。
老瓦伦已经从青年的家族徽章上看出了对方的身份。
一等子爵肖申家族!
盘踞在因斯城数百年的传统贵族,是因斯城真正的土皇帝。
这青年不管是肖申家族的什么人,自己这些人都绝对得罪不起,不提肖申家族本身所代表的权势。光是肖申子爵本人,就是一个大骑士!
这样的家族,一个指头就能按死他们。
“我们这就找个裁缝店,老爷您等等我们,我带小姐去买件衣服,换了衣服就来。”
“裁缝店?你在想什么?本少爷有那么多时间等你们?要么在这里脱了!要么就跟我走!按照公国法律,平民和农奴逾规者受鞭刑十鞭,关押劳役半月!”
听到青年的这番话,林恩已经肯定,即便安琪儿当场脱了衣服,他也会用同样的借口,将他们带走。
等去了牢里,很难想象会发生什么。
安格利虽然偏激,但他有一点说的不错,这个世界的贵族纨绔大部分是喜欢玩弄女孩的人渣。
安琪儿现在十三岁,在现代社会,这是受法律保护的年龄,可在这个黑暗时代,有些混迹于老鼠街的流莺们甚至都不到十岁,在安琪儿身上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老爷,请不要这样!”老瓦伦还要求情说什么,可这时候,青年却脸色猛然一冷,眼神中流露出厌恶之色:“你给我滚!”
青年突然扬手,一马鞭就抽了下来。
“啪!”
鞭子抽在皮肉上,老瓦伦的衣服被抽裂,整个人翻滚在地。
“混蛋!!”
安格利哪里还能忍,他身形暴起,整个人如同发怒的暴熊,一拳轰向青年的面门。
以安格利的力量,只要这一拳轰实了,直接能轰得对方鼻骨断裂,甚至眼珠都一起爆开。
“少……少爷……别!”
老瓦伦还在喊,他担心安格利真的伤了青年,那事情就不可挽回了,当然事实证明他的担心完全多余,在安格利动手的一瞬间,为首的那个骑士扈从就动了,他如同闪电一般闪身到安格利的面前,身体微侧,一记鞭腿踢出!
“蓬!”
只听一声闷响,骑士扈从这一腿,结结实实踢在了安格利的胸口。
安格利身形猛地一震,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重重的摔在了马车上。
“咔嚓!”
马车车厢被安格利撞碎,马匹受惊,它长嘶一声,扬蹄就开始狂奔。
然而还是这名骑士扈从,他身形矫健,忽然一个侧身,直接抓住了那匹马的缰绳.
而后他右脚重重踏在地上,一脚踏碎了地砖,身体重心下沉,宛若一座不动的铁塔。
他手握缰绳,狠狠一拉!
“嘶——!!”
缰绳绷紧,马匹惨鸣一声,原本奔跑的骏马直接被这骑士扈从拉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