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崔左荆再一次从梦中进入了纯白地界,纯白地界的时间流速和现实相差不太大，几乎同步，至高议会作为超脱于全部空间的最高存在,可以对不同世界进行干扰。

之前崔左荆第一次在纯白地界度过三年多回到现实，现实中只过去了两个多小时，一是他本身体内就封印着时间力量,二是议员们进行了调整,就像这次馄饨分裂者小队离开后纷纷在三天后苏醒一样。

除去这些特例，现在两个世界时间基本同步，故而在梦中多久，就能回来多久。

崔左荆到时正是深夜,傅哲知道他要来，坐在大厅的壁炉旁看书等待,维克多汪雀和萝洇进了盒子还没回来，虽然一切看似和往常无异，但崔左荆仍然敏锐注意到了古堡中不同寻常的氛围。

他和傅哲聊了两句,傅哲似乎有什么心事的样子,崔左荆狐疑地思量了一会儿,突然间心灵福至，他朝楼上看了看，往常如果傅哲不睡柯尔柏洛斯也不会休息的，虽然那个男人平时安静得像个透明人，但现下古堡里静得着实有点过分了。

“那个谁呢？”崔左荆问道。

“走了。”傅哲面色无恙地端过茶杯，喝了一口,睫毛垂着遮住眼底神色。

崔左荆眯起眼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按捺住心中疯狂的好奇心,尽量正常地问道：“为什么走了？”

“看他不顺眼,就赶走了。”

“为什么看着不顺眼？”崔左荆追问。

从沙发跳下来的缝心的熊正好路过傅哲身边，两只胳膊将他喝空的茶杯捧住顶在头上，送去厨房。

傅哲转移话题：“董征呢？”

“他没来吧，现实中天天看着他，要是连做梦都必须也有他，那也太腻得慌了。”崔左荆才不会被他牵着鼻子走，将话题引回了原处，“给我说说呗，说不定能有帮助呢？”

傅哲叹了口气，还是给崔左荆说了那天发生的事情。

“他虽然不承认，但心里肯定是还把我当做道德的，我不能接受。”

崔左荆胳膊撑在圆桌上，手托着下巴，道：“当时在狂赌之渊的时候我和董征就有讨论过这个问题，的确难搞，会有种自己做了自己替身的感觉……现在道德和你融合到什么程度了？”

“已经完全融合了。”傅哲顿了顿，道，“我在想有没有办法洗去道德碎片的所有记忆，我不想让那些影响我的判断。”

“影响你的判断？”崔左荆眨眨眼，“你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正喜欢柯尔柏洛斯吗？还是担心那些感情是道德碎片带给你的？”

“都有。”

“那看来现在的重点还是确定你的感情。”崔左荆将傅哲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眼中突然划过狡黠的神色，在傅哲来不及反应时，他一把抓住傅哲手腕，整个人凑上前，跨坐在了傅哲腿上。

傅哲：……………………

他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下意识地想要向后躲，接着被崔左荆抱住了，在回到现实后，崔左荆三个月内恢复成了二十四岁的模样，身形和傅哲基本相当，躺椅被两人压得来回摇晃发出吱嘎声响。

傅哲向来不习惯和人有过多的身体接触，奈何根本无处可躲，崔左荆下巴搁在他颈窝，剪到耳尖上方一些的黑发细软，蹭着傅哲颈侧，傅哲两手张在空中，不知道到底该放在哪里。

“有感觉吗？”崔左荆的声音带耳边响起，憋着笑，“董征最喜欢我这样抱他了。”

“你好沉。”被抱了个满怀的傅哲轻轻拍了拍他后背，哭笑不得，“快下来。”

算起来傅哲真实年纪要比崔左荆年长十三岁，生前在学校教的都是像他刚来到纯白地界时那个年纪的孩子，所以一直把崔左荆当做学生和弟弟看待，完全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崔左荆没有下来，只是直起身，腿部用力省得全部体重压下去，虚虚坐在傅哲身上，认真道：“如果现在这样抱你的是柯尔柏洛斯，你会有不同的感觉吗？”

傅哲靠在躺椅椅背上，抬眼和他对视，半晌，轻声道：“会的吧。”

“那你就是心里有他啊，欲.望是爱一个人最直接的体现，至于感情是不是道德碎片带来的这点，你可以做个设想，如果从前的你遇见了柯尔柏洛斯这样的一个人，你会不会喜欢上他？”

傅哲陷入了沉默，如果是往常的他，在数年孤独寂寞的生活中骤然遇见了一个愿意陪伴他、照顾他还那么痴心的人，肯定毫无招架之力。

崔左荆观察着他的表情，大概摸了个清楚：“看吧，其实除掉道德的因素，你自己本身也是需要柯尔柏洛斯的。”

“但是他呢？都那么久了，他表现得仿佛还是那个属于道德的奴隶，就算我认清了，他又能把对我和对道德的感情分清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得问他去，不过狗子是个聪明人，应该会明白的。”

傅哲失笑：“你又给别人起奇怪的外号。”

“他可不就是嘛，整天绕在你身边就和只大狗一样。至于奴隶感……估计他很难改掉了，毕竟在他所在的盒子里，他就是作为奴隶出生的，从小就被灌输那些概念。其实我都没想到你会在意这点，奴隶主人什么的明明很带感啊，你就当成每天都是角色扮演，多好。”

傅哲哭笑不得，不过崔左荆的话的确给他引明了方向，他之前一直气恼于柯尔柏洛斯还在将自己定位为奴隶，却不曾想他除了三番两次要求柯尔伯洛斯不要叫主人之外，就没教过对方正常的相处模式应该是怎样的。

崔左荆注视着他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有戏，傅哲从来不是会钻牛角尖的人，他只不过比较认真罢了，做什么都想要弄得清清楚楚。

傅哲正思索着，突然听到了董征的声音幽幽传来：“我是不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傅哲抬起头，刚刚入梦的董征就站在不远处，目光从崔左荆和他之间缓缓移动，眼神高深莫测起来，最终定格在他还放在崔左荆后背的手上。

傅哲赶忙将手松开，解释道：“我们在——”

崔左荆却故意笑道：“对，你是多余的，干嘛打扰我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