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笑一声,贺公子应当也明白自己现在问不出什么,便不再逼问,只是低头看向脚下的苏言儿。
长发凌乱,衣裙不整,大腿和肩膀裸露在外,双臂被人死死反折在身后。
跟此前那个抱着琵琶、一颦一笑都摄人心魄的娇媚娘子相比,眼下的苏言儿无疑狼狈不堪。
但说实话,却又有一种让人心颤的病态美感。
明明大片肌肤裸露着,很多嫖客却都不忍再看,纷纷叹着气移开视线。
唯有那几个家丁贪婪的在其身上扫来扫去,恨不能将目光化作舌头,细细品尝一番他们此前连做梦都不敢想的美人儿。
“贱货,真是个贱货......”
贺公子的声音带着恨,其中似乎还夹杂着牙齿摩擦的渗响。
看着冷眼盯着自己的苏言儿,他的表情无比阴沉。
“求我,磕头求我,我可以放过你。”
“甚至以后我还会来捧你的场,替你赎身。”
“快点说,就说你今后再也不会给别的男人,只给我。”
“就说你今夜是被鬼迷了心窍,知道自己错了。”
“......”
“说,快点说!”
“说啊!!”
“操你妈的!!说啊啊!!!!”
声音突然嘶哑,表情也越发可怖,直至彻底变作癫狂模样。
但不论贺家公子如何咒骂嘶喊,苏言儿便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就如同在看一个可怜的废物。
“你在笑我!!”
“你个贱人敢笑我!!”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双眼通红,当愤怒终于湮没了最后一丝理智,贺家公子竟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猛地掐住苏言儿脖子,仿佛是想用这种方式逼迫后者屈服。
而面对这种情况,第一个冲上来企图救苏言儿的人居然是那仿佛谁都不敢得罪的老鸨。
“贺宽!你欺人太甚!老娘我跟你拼了!!”
就如同一只护崽的老母鸡,只见老鸨猛地扑过去,拼了命的去掰贺宽的手。
其余人此时也都回过神来,赶忙一拥而上想要阻止贺宽。
就连那几个贺家的家丁也慌乱劝道:
“少、少爷!使不得!”
“这可使不得啊!”
“......”
教训一个青楼女子,贺家摆得平。
杀了一个青楼女子,贺家摆不平。
这事儿贺家家丁要远比已经陷入疯癫的贺宽清楚,因此立马便有人挤进去强行掰开了后者的手。
家丁大都习武,气力非常人可比。
所以这个家丁一出手,很快就将贺宽从人群里拖了出来。
“放开我!我要杀了她!!”
“我要杀了她!!!”
手脚胡乱扑腾,贺宽仍旧在疯也似的大喊。
若不是被几个人拉着,估计他还得冲上去要掐死苏言儿。
直至一个家丁突然俯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对!对啊!!”
眼睛一亮,贺宽就像是受到了啥启发一样,突然不再喊叫,而是拍着手痴傻笑道:
“她既然这么贱!就理应被人糟蹋!”
“你们一起上!我要在旁看着!!”
“快!快点!!”
“我等不及看她那副样子了!!”
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只听贺宽竟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七八个家丁对视一眼,皆淫笑着高声应“好”,旋即便拖起面无血色的苏言儿往楼上走。
“站住!你们......”
老鸨踉踉跄跄的追上去拦住几人,但还未等把话说完,胸口便被一个沉甸甸的钱袋砸中。
“三十两,够了吧。”
为首的家丁一脸阴笑:“怎么?你们满香楼难道不是做皮肉生意的?”
“......”
被钱袋砸的一趔趄,老鸨脸色一白,心里清楚对方甩出这袋银子是为了什么。
但她还是咬着牙拦在楼梯口,摆明了要保护苏言儿到底。
虽然满香楼做的是下九流的行当,姑娘们也都被人瞧不起,被骂下贱。
可她打心底里认为她们也是有尊严的。
“贺宽!你可知道你给贺家惹了多大的祸?!”
死死盯着贺宽,老鸨颤着嘴唇厉声喊道:
“你现在带人走!我既往不咎!”
“否则等闹到公堂上,你家老爷子定饶不了你!”
搬出贺家吓唬贺宽,这确实是眼下唯一能护住苏言儿的办法。
怎奈如今的贺宽早就不具备思考能力了。
刚刚钱袋被家丁摘走他都不知道,眼下又怎么会怕老鸨威胁。
“碍事!真碍事!!”
似乎是已经迫不及待要看苏言儿被人糟践的模样了,只见他也不回答,径直上前便把老鸨一把推倒,嘴中还不停嘟囔着:
“快点快点!你们还磨蹭什么!”
“是!小人们知错!”
见贺宽并未被吓到,几个家丁瞬间面露喜色。
他们当然知道前者已经疯了。
但这也代表着今夜之事有人背锅了。
故而几人眼下再无任何顾虑,拎起老鸨丢到一旁,然后便拖着苏言儿继续往楼上去。
“快点......”
贺宽兴奋的催促声越来越小,楼下所有男人皆紧握着拳头,但又不敢上前阻拦。
反倒是那些花娘们,不论此前与苏言儿要好还是不要好的,此刻竟都抄起了花瓶凳腿等物,似乎是冲要上去跟贺宽拼了。
当然了,不管她们人再多,都注定不可能是习武之人的对手。
所以,眼下整个满香楼其实只有一个人能救苏言儿。
“......”
任由自己被拖上一阶又一阶木梯,苏言儿没有挣扎,视线始终看着一扇紧闭的房门。
她就像是认定了这扇门会打开一样,眼神如无风的湖面毫无波澜。
直至橘黄色的光线自越开越大的门缝中倾泻而出,黑暗的过道中多一小片明亮。
“沧啷......”
官刀出鞘声无比清晰的回荡在众人耳边。
紧接着便是李显平静的声音。
“我只说一遍。”
“将人放下。”
“然后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