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缨子,你怎么来了?”
左向阳赶紧跳下一层又一层的梯田,将手脚并用往上爬的小妹妹抱起来问道。
“妈妈……打”
不会吧,妈妈最疼爱小红缨了,怎么可能下得了手打她?
“缨子怎么不乖了,妈妈呢?”
左向阳摘下斗笠,一半帮妹妹遮掩住毒辣的阳光,一半用来给她扇风。
“不,打妈妈,在晒谷坪打妈妈……”
小红缨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缺了两颗门牙的小嘴巴艰难地将意思表明清楚了。
“谁打妈妈?”
左向阳一听急了,他爸爸今天带着弟弟左向东去煤矿要这个月的伤残补贴金去了,只有妈妈带着妹妹在家里。
“朱国强。”
左向阳听了没再说话,把妹妹放下,跑到自己辣椒地里拎起锄头,跳下来用空着的一只手抱起妹妹就向山下冲去。
生产队的晒谷坪里,个个社员都喜气洋洋。
今天是生产队分谷的时候,辛苦一年了,总算能将工分换成金灿灿的稻谷。
整个大坪里,唯一和这丰收的喜悦不相称的是左向阳的母亲——吴玉春。
她在哭。
一边哭着一边趴在谷堆上疯狂地用双手往自己挑来的竹箩里扒着稻谷。
别的群众没人关注她,只管听着帮助记数的“老牛”喊出自己的名字和工分的总数折合的稻谷数量,称好秤后兴高采烈地挑着粮食回家了。
红土岭大队的民兵营长朱国强叼着用报纸卷的喇叭筒旱烟卷,冷冰冰地看着吴玉春。
等到吴玉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箩筐盛满时,他飞起一脚又把箩筐踢倒在谷堆上,拎起箩筐扔到了坪外。
吴玉春嘶吼着冲过去捡回了箩筐,再一次爬到谷堆上装起稻谷来。
这一次朱国强连装谷的机会也没留给她了,直接伸手将她猛推在谷堆里,堆积如小山的稻谷顷刻就她掩埋。
飞速跑来的左向阳正好看到这一幕。
目眦尽裂。
“朱国强,你他X的找死啊,欺负我妈妈!”
话音刚落,左向阳就地放下了小缨子,操起锄头就往谷堆冲去。
“谁欺负她了?不参加生产劳动,还想分谷子,在我们红土岭大队,不可能允许这种不劳而获的人存在!”
朱国强毕竟参加过公社无数次学习班,大道理说通不通,用来吓唬小社员足够用了。
“我不劳而获你家先人!”
“你敢!你敢动我一下我就抓你去大队部。”
看着高高举起的锄头,朱国强面不改色地站在原地指着左向阳威胁道。
在他脑海里左家都是懦弱怕事的人,左向阳最多也是装腔作势吓唬人而已。
“当”的一声,雪亮的锄头尖在青石板垒成的晒谷坪上溅起了耀眼的火花。
“阳伢子,你疯了吗?”
一周一大练,三天一小练的基干民兵军事训练没有白费,朱国强一个漂亮的前扑动作化解了直奔他脑门而去的锄头。
其实他就算不躲开,脑袋也不会开瓢的。
左向阳早就想好了,在锄头落下时翻转,用锄头后跟在他背上撞击一下。
“我是疯了,我疯子杀人不偿命,你敢欺负我老娘,我今天非得锄死你!”
朱国强才爬起来,锄头又舞上了他头顶。
“阳疯子,你等着,我马上带人抓你去大队部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你有钟别跑啊,先接受我的教育再说!”
这锄头还蛮重的,举着追太费劲,左向阳拖着锄头就朝像丧家之犬一样在田埂上疯狂逃跑的朱国强追去。
一路火光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