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元旦刚过,一纸文书轻飘飘地落下,终结了长达十四年的游戏机禁令。
橘海市的旧城区老街张灯结彩,弥漫着庆祝的气氛。随处可见家长带小孩的电瓶车停在流动摊贩前,小学生上了一天课,闹着要吃五毛钱一块的梅花糕,家长嘴上说着吃多了要蛀牙,到饭点了等会儿吃不下饭,却还是宠溺地买了一大袋甜食小吃。
姜山心知肚明,这样温馨的场景只是元旦的余温,绝非谁也不关心的游戏机禁令解除所致。
不如说没人关心反倒是件好事?若是家长听到新闻里起这样的标题——《震惊,游戏机禁令解除,电子白面重见天日?》说不定已经提着扫帚堵住人家有关部门的铁大门,万人血书要求重新颁布禁令。
而这些家长的小孩一定会奇怪,游戏机禁令?从来没听说过。企鹅马跟丁三石家的游戏不是随便玩吗?
至于主机游戏,一纸禁令就使得它在国内连诞生都没有过,又何来人怀念呢。
姜山轻呵出一口雾气,看着雾气袅绕灰白的天空慢慢升腾,心思仿佛都随之消散了,直至一股冷风钻进衣领敞开的后脖颈里,他才打了个哆嗦,回到现实。
“老板,给我来四个梅花糕。”姜山从口袋里抠抠搜搜掏出两个硬币。
“好嘞,稍等一下。”
摊贩拿大刷子抹了层油,往模具里倒上一半面糊,桂花豆沙馅加得分量十足,再用剩余的面浆裹上,加火一会儿就鼓囊囊得冒着泡,面食的焦香顿时扑鼻而来,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甜食和桂花香气。
等了五分钟再开锅盖,见最表层快要烤熟,老板撒满芝麻,铁铲子熟练地划分开来,签子一戳一个,稳稳当当装出四个热气腾腾的梅花糕递给姜山。
“下次再来啊。”老板热情打了声招呼。
“嗯。”
姜山打开袋子看了眼色泽诱人的梅花糕,咽了咽口水,又收回去,只当暖手宝捂在手心里,快步朝街口转角的深巷里走。
这里都是老居民楼,每隔两三栋就有一家巴掌大的小店,卖泡泡糖卖鞭炮什么都有,通常都是老的快掉牙的婆婆看店,也有游手好闲的大叔大妈磕着瓜子看电视,有气无力地招呼买辣条的小孩子。
自从橘海大学毕业,姜山一直住在房租便宜的老小区。他所在的游戏大企给的工资不少——至少在2014这个年头里不少,足够他在橘海找家合租的江景公寓,还能兼顾每日大鱼大肉。
不过钱得省着用。姜瑶就快上大学了,福利院只供孩子念完义务教育,姜山自己也是因为有好心人资助,才在勤工俭学下读完大学。
好心人也是要挑三捡四的,姜瑶成绩并不突出,她的大学学费就得靠姜山这个做哥哥的争取。他这心思颇野的妹妹几次模拟考成绩都在二本上下,若是正常发挥,去了公立大学,学费跟妹妹的生活费自然不用愁;可若是发挥失常,去了民营私立大学,他这点工资必须省吃俭用才能供得起,学校里的生活费甚至也要靠妹妹自己兼职多赚点。
姜山默默心算到今年九月份能攒出多少钱。私立大学起码要一万的学费,女孩子每个月生活费应该一千打底,开学的生活用品也要几百,平日得跟室友出去吃喝社交,姜瑶可不能像他这样的糙汉一样,靠蹭食堂的免费米饭和蛋花汤度日……
锈迹斑斑的大铁门打断了他的思绪,开门进屋,他瞥了眼白漆剥落的墙壁挂钟。
“现在才四点,放学还要一个小时……”
姜山去小得只能站下一人的厨房拿出快递剩下的泡沫箱,把梅花糕先放里面保温。
他又到狭小的卫生间用热毛巾捂了捂脸,驱散寒意。镜子里倒映出二十三岁的年轻男性面孔,黑发比短寸头稍长一点,额前连刘海都没有,与清秀的五官一齐形成干净清爽的形象。
这副模样还算眼熟,哪怕后来发福了,也依稀能从眉宇中看出阳光开朗大男孩的影子。
今天周六,高三学生还得拼命用功一天,他这社畜倒是轮到大小周,正好不上班,闲来无事的他今天就像个街溜子一样在老城区转悠半天。
姜山盯着镜子里这张富有活力的脸,确认多遍,喃喃自语道:
“居然真的重回2014年了。”
重生后的许多事物都有变化,不过大差不差,就是科技更发达了一点点,一些同名同姓的东西消失,换上另一批类似的玩意,说是平行宇宙都有些抬举。
好在他认识的人都没有变,现在正是他毕业一年,在心玩游戏公司当执行策划的日子。
心玩游戏在橘海算得上数一数二的游戏大企,上辈子姜山也没什么雄心壮志,虽然他更想开发专注玩法有趣的单机游戏,但毕竟氪金手游的浪潮在14年已经彻底打响,姜山只能跟着公司乖乖走手游赛道,最后慢慢熬成咸鱼主策,在公司养老混吃等死。
他唯独从后世带回了一个10T的硬盘,里面装的全是他对这十几年来他喜欢的独立游戏的解构产物。
所谓独立游戏,是相对于商业游戏提出的概念,一般由两到三位,甚至只有一人的小团队独立完成的游戏作品,体量通常较小,但好就好在不受资本和商业化影响,制作组可以完全基于自己的理念创作游戏。
自从2015年独立游戏《传说之下》一战成名,游戏界也逐渐形成了一条专供普通人成神证道的路子。
那就是做出享誉全球的独立游戏!
上辈子姜山其实一直都在朝这个目标努力,不然也不会有足足10T大小的成功独立游戏解构了。
《星露谷物语》、《杀戮尖塔》、《空洞骑士》、《哈迪斯》等等,他有这些后世经典游戏的分析策划案,有可运行的游戏框架,有形象深入人心的白模,有游戏中的经典音乐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