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三点,戊时二刻。
已入初冬,夜长日短,电灯泡还没诞生的日子里,肇庆府已经陷入一片黑暗。
宁作太平犬,不为乱世人。
即使是朱由榔刚刚监国,肇庆便被安排成大明帝国的首都,但是肇庆人民依然入夜闭市,这份谨慎是乱世之人特有的。
“阿妈,外面有声音……”
肇庆府文华巷内某户人家,贪玩的孩子不肯睡觉,听见外面铠甲的声音,不由得用软糯的粤语提醒自己的母亲。
“嘘,小声点!再不睡觉,鞑子抓你了……孩他爹,千万把门撑严实了。”
此时的大清已经代替红毛弗朗机人成为广东沿海,治小儿夜啼的必备良药。
瘦弱的丈夫走到门口,将门撑严实,却透过缝隙看到一列身披黑甲的兵士快步从肇庆府的深巷中穿过。
五百人的队伍即使军法再严谨都能感觉到地板的震动。
他惊恐万分,连忙吹灭蜡烛。
一时之间,整个肇庆府端州郡内,黑甲士兵所到之处,家家户户灯火湮灭,寂静无声。
领头的几个人身骑高头大马借着月色,在不足五米宽的巷道里穿行,站在他们中间的便是这场暗夜行动的策划者,将肇庆定为首都之人,朱由榔。
朱由榔预计的两千人部队所发动的政变,经过缜密的部署,豪饮烈酒之后,正式开始。
弓弩营总兵井同拿下东向庆云门,参将洪斌负责南薰门,向西景星门由参将杭伟祺带领士兵突击,林时望领兵一千,直接杀入丁魁楚位于寿街的宅邸。
而北门朝天门便是朱由榔此行的目的,火器营总兵王忠,带着七八个卫兵将朱由榔围在中间。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从古至今,一场兵不血刃的政变,都是政治家们最好的选择,朱由榔抬眼望着高高的城门——站在城防之上的昏昏欲睡的士兵,被脚下的震动吵醒。
“什么人?御营吗!”瞭望台上的守正大声吼道。
“嗖。”
一直弩箭破空飞来,削掉这个守正鬓角的一丝头发,然后牢牢的钉在他的身后,他刚想大叫,便发现弩箭之上,裹着一层丝绢。
“桂王监国御令,接管城防,违令者杀。”
士兵睁大眼睛,扶了扶自己微微歪斜的头盔,诧异的低头,看到这五百人的士兵身披黑甲。
真是御营?
领头的火器营总兵王忠,点燃火把,照亮了朱由榔的脸颊,光影切割他的脸和身上的红黄色飞鱼服,五百人的队伍,每二十人点燃一个火把,犹如蛟龙一般,露出森冷的黑甲,一点点的显露出狰狞的身体。
朝天门是朱由榔进驻肇庆府时经过的第一道门,就在不到十天以前,恰好得瞻一次圣颜的守正,记忆犹新。
“殿、殿殿殿下?”看到熟悉的面容,守正大惊失色,连忙冲向守城都尉的休息室。
朱由榔只在城门下等了不到十分钟,就被直接请了上去。
兵不血刃。
朱由榔身着软甲,屹立在朝天门之上,向上望去,虽然没有星星,但是白云的缝隙中间能够看雾蓝色天空。
他的身边几个士兵,立刻按照计划的将数名参将放下城外,他们将携带密信,通知陈邦传等人立刻反正归附。
朱由榔看着他们落地,深吸一口气,丝毫没有成功的喜悦。
张同敞看着朱由榔年轻的侧颜,连忙拱手道:
“殿下不必紧张,丁魁楚苛刻,又无野心,不通军事,不过权臣而已,甚至作为权臣在朝堂之上尚且无法服众,只要他身死,手下军队定会归顺殿下大义。”
朱由榔点点头,这场政变的朱由榔最为担心的不是杀丁魁楚,在他看来,城内的政变几乎是板上钉钉之事。
他手持军队,夺取四门,夜半突袭,丁魁楚绝对逃不了。
只是城外,丁魁楚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