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道生见徒儿如此失态,叹息道:
“我道之所以能兴盛,盖因我天师府乃是上界立于人间之别府,替天庭督管人间诸神!如此天、人两道混同一处,我天师府才能传承千年!”
“如今赤帝麾下都乃无神论者,信奉唯物主义,纵使未来人道大兴,哪里还有同天道合流的道理?”
张牧之闻言,心中满满都是绝望,思索良久后神情又变得坚定起来,在蒲团上俯身而拜:
“大道生育天地,亘古长存,纵使神通不能显圣,道亦不曾泯灭!”
“伯父!侄儿自幼父母离世,由您抚养成人,从来没有违逆过您的意思,只是这次却不能随您远走海外了……”
张道生听徒儿称呼自己为伯父,顿时知晓这孩子心意已定,长叹道:“痴儿!痴儿!”
张牧之从蒲团上抬起头来,双目通红,泪流满面,哽咽不能言语。
张道生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一副手帕,替徒儿擦拭泪水。
“莫哭!莫哭!待我施法祝告祖天师,看是否能有回应!”
张道生说罢起身来到香案前,闭目存神片刻,拿起圣杯一掷。
张牧之也伸头查看卦象。
“圣卦!”
张道生收了圣杯,面色有些苍白。
“我强运阴神勉强沟通上界,祖天师有了回应,你不必随我远行,可受阳志平都功印,承袭天师之位!”
张牧之见师父面色不好,连忙伸手搀扶:“不若师父也留下?”
“我要留下,道统灭绝就在顷刻,正要我远走海外替你遮掩,才能使残存气数延续,而后待你修行有成,方可顺利继承道统!”
张道生说着便将圣杯放好,又从祖香案上拿过一个檀木匣子打开,招收示意张牧之近前。
张牧之来到师父旁边,见木匣内有两方印玺:一枚漓龙纽,白玉质地,两尺见方;一枚方纽,青玉质地,一尺见方。
“世人皆知阳志平都工印为历代天师镇坛之宝,却不知此印却有两枚!”
“此漓龙纽都工印为二代天师炼制,后又有历代天师以法力祭练加持,乃是我教传承之宝,我将携之同天师剑一起前往夷洲岛,拖延我道气数!”
张道生又从匣中拿起那枚青玉方纽的都工印,放在张牧之手心里:“这枚印信传言乃是太上老君赐予祖天师之物,乃正一盟威之宝,凭此能统御诸神,有种种不可思议之威能!”
“我走之后,这天师府中没了主事之人,这山上基业必将引得众人争夺,你毕竟年幼,若留在府中难免要遭人戕害!”
“我在金陵城有座别院,你可携带此印信和我教传承法本,前往金陵城暂避!”
“金陵虽为江王都城,看似是动荡中心,不过江王败退后,赤帝军队必然要先安抚金陵城中百姓,如此才能稳定人心,你在金陵正好避祸!”
“祖天师既然同意你继承道统,想必事情会有转机!”
“你自幼聪慧,有过目不忘之能,又道心坚定,如早生几百年,定然是虚靖天师那般人物,可惜……”
“此去金陵,我给你多准备金银,若真事不可为,你也可踏踏实实度过一生……”
张道生像个絮絮叨叨的老妈子一样,对自家徒弟嘱咐个没完。
“此次分别,不知此生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想到此处,张牧之眼泪又流了下来。
张道生见徒儿流泪,许多话到嘴边又说不下去了。
过了许久,张牧之才止住悲声,将青玉方纽的阳志平都工印收入怀中。
“明日我安排人送你去金陵,待你在那边安顿好后给我来电报,然后我再离开。”
师徒二人都没有注意,那一寸见方的青玉印信,在张牧之心口处开始散发出蒙蒙清光。
次日,张道生安排人开车送张牧之赶往金陵。
张牧之坐在汽车里,听见车窗外有几个顽童追逐笑闹,口中歌谣随风传来:
“绝不绝,灭不灭,六十三代有一歇……”
张牧之乘车离了龙虎山,行了四五个时辰,距离金陵已经不远。
头顶不时有飞机轰鸣而过,耳边隐约能听到隆隆炮声从金陵方向传来。
“看来两军争斗到了关键时候,此时去金陵难免要生出变故。”张牧之暗道。
“福伯,现在到了何处了?”
“前方就到丹阳镇了,约莫半个时辰便可到金陵!”
“听这动静,恐怕此时不好入城,不若我先在附近寻处落脚,待战事平定再入城才好!”
福伯想了下:“如此也好,前方不远有个老君观,小少爷可在观中停留几日……”而后在一个岔路口转向,开车往南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