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前面有个饭馆，我们去那儿。”说着宫雪想扶着她起来。

她摇摇头，不想离开，沙哑的声音道：“要死的人了，晦气，不要人家铺里。”

“没关系。”宫纯轻轻地握住老人的手，让她感到久违的暖和。

她就突然间，变得温和，让宫纯扶着她走进了那家饭馆。

虽然是除夕，店里依旧冷冷清清，就一个老人在看着。

“店家，来碗热汤面。”宫纯叫道。

店家走过来，无奈道：“唉，她是不会吃的，她就是要把自己冻死饿死啊。”

宫雪道：“为什么呢？”

“你看到哪竹园了吗？”店家道，“就是当今皇上的行宫。”

“知道啊。”宫雪问道。

“怎么了？”宫雪问道。

“她就住这前头。”店家道，“跟儿子，儿媳妇还有孙子住一块，纵然清贫，但却父慈子孝，也算不错。”

宫纯看着他，没有打扰。

“皇帝住下这竹园不久，就招聘着附近的年轻小伙子，还有姑娘们进竹园，说是当杂役，还有婢女的，一个月啊，二两银子，这比做什么都高，所以镇上的孩子们都争先恐后地去了，可是一进去，再也没有出来过。”

“死了？”宫雪问道。

“嗯。”店家道，“有一天从竹园流出的暗沟中，漂出一具尸体，不是别人，就是这老太太的孙子，他儿子受不了，就自杀了，媳妇也跟着去了，她也就不想活了。”

“可恶，你们怎么都不报官。”宫雪连忙问道。

“报官？”店家冷笑道，“那里面住的是皇帝啊，报官有什么用，而且尸体出现当晚，就有一伙官兵来到他家，让他们闭嘴，就说孙子是自己跳河自杀的。”

宫雪道：“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啊？”

店家没有开口。

宫纯道：“这老夫人，就是他的母亲。”

店家点点头。

“你是专门来等我的。”宫纯问道。

“是…”

店家道：“是个红衣女鬼送我回来的，说是今晚，能在我家饭馆遇上为我儿申冤的人啊，也是来接我的老母亲，我们都不在了，我不想留着她，在人间受罪。”

宫纯点点头，柔声道：“你儿子呢，你儿子为什么不带来。”

“我向阎王爷哭诉，可是阎王爷却找不到我儿子的魂魄。”店家无奈地摇摇头道，“可怜我儿子不过十六，就死得连魂魄都没了。”

宫纯点点头，柔声道：“带你母亲走吧，你儿子的事，我会管的。”

宫纯手一挥，老太太的魂魄便离开了肉身，看着店家，凄惨地叫道：“儿子…”

“娘…”店家满是悲伤地哭泣了。

泪，苦情泪，从他们母子的的眼中溢出，飞入宫纯腰间的小葫芦。

“去吧。”宫纯道，“人间多疾苦，你们此生劫数已尽，去吧。”

“多谢上仙。”店家说完背着老太太，慢慢地离开店铺。

他踏出店门口的那一瞬间，整个饭馆失去光芒，四处崩塌，满是灰烬。

“好可怜啊。”宫雪的眼泪更是止不住地落下来。

宫纯走到老人的尸体前，柔声道：“今生今世毕，来世望安乐。”

他手拂过老人的身体，她就如同一根枯木，慢慢地燃烧起来，转瞬间，化为灰烬，飞入黑夜之中。

他感慨良多，纵然生命短暂，她却依旧要承受痛苦而去，自己生命与天地同寿，却又总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境遇。

无论人神魔，悲苦从不缺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