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拈花指在胸前,轻轻躬身,一举一动透露出非凡的素质与涵养:
“年序之数,自有‘那蓝院’长老判决。小僧的职责,就只是出寺寻找魔头,开启仪轨而已。”
呼罗秋声音一顿,看他一身绿袍,绣两只飞鹤,就笑道:
“那既然苏大人知道小僧这次的职责,自然就应该明白,对于‘夜叉即位’,阖寺上下势在必得,任何人想要阻拦,都该看看能不能承受得了‘陀舍金刚’之愤怒了!”
杨显默默站着,如饥似渴的吸收着一切信息,就看到苏响渊脸上恨恨,几近狰狞:
“‘夜叉即位’?说得倒是好听的紧,其实不就是找出那些不分善恶、倒反乾罡的孽种,加以催化,使其完全失去人性,成为足以承接你们白马寺豢养的‘大夜叉王魂’入体的‘夜叉肉身’么?”
“正景三年四月,玄州刘敢,自号‘角龙师’,弑杀血亲施符水于乡间。后集五十人,不畏生死,冲击官衙,屠戮乡民,死两千余众。后为天雷所击,不知所终。”
“正景十五年七月,云州张星,言神人入梦中,后得异法,能驱鱼与湖中,日日与子嬉戏其中。十日后独归,竟腹胀如鼓,颈间生鳃,持三叉戟杀其妻,火烧村寨,借傩戏引村人尽没湖中,终不知其所去也。”
他阴沉着脸:“这还只是皇城司中记录的冰山一角。桩桩件件、诡谲怪事,背后都有相同的影子,就是你们这些白马行走!数十年来,知道有多少无辜生民因你们‘夜叉即位’的仪轨,而死于非命么?”
见他如此激烈,呼罗秋反而有些迷惑:
“施主,不可着相!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要有慈悲心肠,便是杀人狂魔,也能挽回业果,重烧红莲!”
“至于你说的这两个,那云州张星,最终是仪轨失败,没能承受‘红毛夜叉’之本质,死在大泽底了。而刘敢师兄此时已化身‘铁衣夜叉’,虔诚悔罪,被供奉在本寺功德林的雷穹塔中,接近佛身果位了!”
‘好家伙,这不就是前世释教那一套恶人剃度、降魔护法的把戏么?’
杨显这时终于串联起一切,明白过来:
这呼罗秋,是来自所谓东佛界白马寺的和尚,此行目的就是为了找寻‘魔头’,并催化这魔头成为所谓的‘夜叉’,充作他白马寺的打手!
想着,他眼神就扫过隋小千,脑中流过关于这人的种种。
又看他此时正端庄跪坐,怀抱婴儿,脸上是一种超脱般的解脱与慈祥,突然打了个冷战,问道:
“呼罗秋,你是何时遇上这隋小千的?”
“去年八月,火雨节后。”
杨显神情马上阴郁下来,和苏响渊对视一眼。
据他们所知,这隋小千正是去年九月后,性情大变,甚至为了利益,毒杀了至亲兄长。
想来,背后就是这妖僧作祟了。
又见呼罗秋此时普度三界的慈悲模样,口中却把几千条人命的消逝说得这样轻松,二人眼底齐齐闪过一丝杀意。
苏响渊看了看隋小千,眼神一凝:
“我还有一问,这人有什么特殊,你凭什么确认他就是魔头?”
同时,就在隐蔽的角落,手指成剑,向杨显打了个手势。
呼罗秋倒也不隐晦,或者说是无所畏惧,正要开口说话,就听苏响渊开声扬气,一声低喝,鼓荡全身气血,手腕上两条武痕都微微亮起,殷红如血,显然是把全身气血催动到了极致。
两只判官笔从手腕间翻出,如大蛇吐毒、黑龙出岫,就身随笔动,化成一道乌光,飞射向闭目跪拜的隋小千:
“我来看看,这魔头,到底有什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