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震心想你除非背上能生出翅膀，否则绝无此等本领，目光又瞥见徐老大所带的脚夫，有四五人的头上都裹着白巾，更是大感疑惑：“这几人怎得都系着白巾？”

柳毅去过巴蜀，笑着解释道：“哦，这个啊，是巴蜀人的习惯，蜀中百姓感念三国时期的诸葛武侯，民间自发为其披发戴孝，是以五百年来白布仍不去首……”

“嗯？”

“啊！”

王震跟柳毅同时反应过来，两人互望一眼，都已猜到了徐老大的所谓“岭南荔枝”实际上是从巴蜀运来的。

“从巴蜀运到长安，虽然巴蜀的道路艰难，可毕竟路途要比岭南的距离少了二千余里的路程。”

柳毅贼兮兮地一笑：“不过，这也算是厉害了，寻常人等不知费劲多少心力，才能把荔枝从巴蜀运出来。”

王震小声道：“他既然一口咬定是岭南荔枝，自然是想着抬高价格，毕竟较长安远近，还是巴蜀近一些。那就拿这个事威胁他，让他送个一二斤。”

柳毅嘿嘿一笑，两人对视一眼，均是满脸的坏笑。

徐老大可不知两人再想着什么，心里起了疑心，王震笑呵呵地道：“徐商主，这巴蜀的荔枝让你说成是岭南荔枝，着实有些以次充好啊。”

“这——你少胡说八道，我这就是岭南荔枝。”徐老大闻言脸上有几分惊诧，兀自辩解道。

王震哼了一声：“那我倒要问一问你，是走到驿道上了么？寻常百姓在没有官府的授意，敢私用驿道是犯法的。此去五千五百里，就算是在驿道上飞驰，也须耗尽气力、跑死不知几匹马才能将荔枝色香味还未散去前送达长安。”

徐老大脸色一僵：“此中之法，是我的商业秘密，岂能随意向人透露？你不过少见多怪罢了。”

王震气定神闲地道：“能居于长安而吃上岭南的新鲜荔枝的人，整个大唐只有圣人跟贵妃，除了快马加鞭的驰奔于道上，根本不可能做到。又或者老兄你是个鸟人，能两肋生出翅膀，背负着荔枝从岭南飞过来。否则任何的密封保鲜办法都不能保证这么长时间下，荔枝的新鲜度。”

徐老大沉默了好一会儿，被他说得有些底气不足，声音弱了下来，服软道：“是巴蜀荔枝又怎么样？除了我也没几人能把巴蜀的荔枝运到长安，你别以为岭南隔着远，巴蜀距离近，运输就方便了一大截。实际上从巴蜀运过来也极为不易。”

王震心想你终于承认了，笑道：“徐商主，长安里的达官贵人愿意买你的荔枝是什么原因？当真是因为荔枝好吃么？不是的，世人攀比成风，认为贵妃都能身在长安而吃上五千五百里外的荔枝，这是何等的奢靡。喜好浮夸者自然也有样学样，以此自得其乐。”

徐老大又是一阵沉默，不敢出言反驳。

柳毅接过话茬，笑道：“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只要长安城里的人知道了你这荔枝是巴蜀的，而非岭南的，立即就会认为是被欺骗了，而且说出去也不大光彩。再过个两天卖不出去，徐商主，你还能顶得住么？这一行所运的荔枝，恐怕都要烂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