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 最后的机武神(1 / 2)最后的机武神首页

“人联公共频道,坐标东经三十度,北纬一百二十度,这里是泛亚第二十三兵团,我们伤亡惨重,需要支援......重复一遍,坐标......”

摇摇欲坠的废弃大楼里,卓达玛拼命扯着无线电,深褐色的血液顺着她的发根缓缓落下,拉出一条条粘稠的丝线。

窗外铅灰色的云层低压压地遮蔽了天空,起伏连绵的楼群在高温和爆炸中不断重铸,连带着数不清的尸体和机械残骸一起,扭曲成暗红的螺旋状,其中不少都是她所熟悉的面孔。

耳畔尽是钢铁间摩擦的刺耳声响,齿轮转动的杂音里,三层楼高的巨大阴影在摇晃的阳台边若隐若现,浓密的蒸汽顺着不规则的锯齿状身子向外喷涌,唯独双眼位置里橙黄色的光斑刺穿一切。

显然那东西已经发现了她,高温和蒸汽迅速霸占楼道,卓达玛知道,她要死了。

但就在此时,更加震耳欲聋的呼啸声在室外响起,山丘般的影子从天而降,泛着暗红色火光的巨剑灌顶而下,将那钢铁堆砌的怪兽径直刺穿,碧蓝色的电弧如同喷泉一般四下喷涌跳跃,液体飞溅,外界的动静也随之平息。

“这里活着的只有你?”

说话的是一个男人,他从窗台外一跃而入,被钢铁包裹的双腿上,蒸气如云烟。

“只有我,还有别的同志在外面作战!”

卓达玛激动地开口,却被男人打断,他摇了摇头,“外面已经没有活人了,这栋楼是我唯一扫描到生命迹象的地方。”

她听完双腿一软,差点歪倒在窗边,也看见了那尊擎天的钢铁巨人,赤红色的焰云缠绕于周身,乌青的诡异光泽在表面流动,握紧暗红巨剑的胳膊上还不时有白汽喷出。

毫无疑问那是人联军队的制式机体,面前的男人驾驶着它,一剑斩掉了让她所在小队几近全灭的东西。

她的目光停留在那柄巨剑上,黯淡的红光在昏黑的景色里勾勒出它大开大合的外观,即使是在这样惨烈的天色中,也难掩内含的霸道之气。

“你是夏尔巴人。”男人看着她张望的背影说道,随后指了指她人联军服下露出的白羊坎肩,以回答卓达玛的疑惑,“十年前我去过珠穆朗玛,那里的青稞酒味道很特别。”

卓达玛回过头来,第一次认真打量起面前的男人,他剑眉、短发,宽厚的嘴唇咬着老刀牌的古早香烟,身上旧区的老式军大衣蒙满了灰尘,仿佛活在五十年前。

“你是?”她问道。

“吴钩。”

卓达玛心头一颤,在人联军界里这个名字是传奇的代名词。据说他是当世最好的机武神之一,却在三年前的亚太会战后选择离开军队。

人类末日降临的当下,除了人联外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像样的武装力量,再强大的人也绝难独自生存,因此大多数人都猜测他已经死了。

“难怪只靠制式机就能驱动天驱剑。”她咬了咬青紫色发干的嘴唇,低声喃喃。

“那东西对我来说属于消耗品,功率不够只能靠炁硬顶。离开军队时我交出了神武,有舍有得。”吴钩吸了口烟,随手丢出一管战术治疗剂,“二十三兵团来做什么,我听说去年维苏威上的会战让你们损失了大半战力,大火烧了三天不止,数不清的人被山灰活埋。”

“......”卓达玛充血的眼珠子转了半圈,没有出声,她只是默默将针管扎进胳膊,脸色也随之稍稍好看了一些。

“那就只能是为物资了,主战部队都派出来拉扯家当,看来人联的日子也不好过。”对于糟糕的战事,吴钩似乎并没有什么感触,“走吧,我给你找一架高空用的侦察机型,只要运气好能升空,你在云顶上径直飞就可以离开。”

“那你呢?”

“我一直在这里,没打算离开。”

吴钩的背影在卓达玛的视线里不断缩小,对他来说这大概是个不值得讨论的话题。

“跟我一起走吧,人联需要你这样的战力,我们还剩珠穆朗玛、富士、亚马逊在内几十个基地,还没有结束。”卓达玛忽然脱口而出。

男人停下来,他转过头,半张冷硬的脸包裹在晦暗的灯火中:“人类早就没有希望了,自从亚太会战一败涂地......不,或许第四次技术革命暴走之后,毁灭就只是时间问题。为了战争制造出来的杀戮机器,最后倒是成了勒死自己的绞索。”

“那也好过你一个人在这里......”卓达玛吞了口唾沫,她小心翼翼地望着吴钩的眼神,忽然有些不敢说下去。

吴钩宽大布满茧子的指节夹住香烟,从那铁一样的脸上猜不出他的心思。

“曾经,曾经这片土地叫做江松,是洋人最多的城市,茶楼、跑马场、武术馆到处都是,洋楼和石库门房子参差错落,再往城郊去一些,是穷人的棚户和滚地龙。每天曦光一起,汽笛声里便能看见工人们排成长龙,包车师傅唱着大歌汗如雨下.......那时候这个国家才刚开始迎接时代的新风,西洋军队装载了炁金属引擎和船炮的新式战舰一路打到近海,遥望京城......”

他的双眼忽然有些迷离,仿佛一切皆是昨日所见,“我生在这里,又在这失去了所有亲人,在这里遇见爱情,同样也在此地失去毕生所爱,所以当我确信一切无可挽回的时候,还是选择回到这——”

“我会死在这在城市。”吴钩轻飘飘地撂下一句,随后重新叼起香烟,松了松肩膀,发出夸张的骨响声,“走吧,趁那些王八蛋的大部队还没来。”

......

穿越满地尸山和机械的残骸,在一所破败的厂房前他们停下了脚步,从头顶发白的牌子上依稀能辨出它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