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一阵一阵的心绞痛。我轻轻走过去，低声对她说“挺住，孩子回来第一个找的人是你。”

她闭上了眼睛，泪珠子大颗大颗往下掉。

众人散去，我转身要回房间。

一个侍女走过来，低声说“姑娘，三王爷要你留一下。”

我点点头，还是径自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手起。笔落。纸上烟波浩渺，悠然几只似来似去雁，欲走欲留一叶扁舟。

当我敲开三王爷的门的时候，他正在小心地倒出一杯热水，旁边有一个白玉的小瓶子，看样子是要准备给他儿子吃药。

“王爷找我有事？”我轻声问道。

他放下杯子，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袍，一举一动透露出皇族的讲究和贵气。

“姑娘，你刚才发现了什么?”他问得很直接，我刚才让他们不要过去，他起疑了。

我把我在屋子那里听到孩子笑声的事情告诉他了。也说了那间屋子的怪异。

但我没说我遇到那个冒充他儿子的黑衣人。

“此事多有蹊跷，我们不能轻举妄动，从她上船我就觉得很奇怪。从刀身上的影子里看，她额头的三颗明珠，是三只眼睛。”三王爷的话让我打了个激灵。

“你什么时候看到的？”我问道。

“船夫杀鹅的时候，她在一边站着。”

我从脚底萌生出一股寒意，我以为就我看到了杀鹅，原来还有那么多人看着，看得还那么仔细。

“贵公子怎么样了？”我岔开话题，缓和一下心里的慌张。

“五年前他出宫玩耍，途中大雨，在一个破庙里面睡了一觉，起来就病倒了，现在越发严重，成日昏睡。”三王爷说着，看了看床上的人，眼里满满的疼惜。

“那，你要带他去哪里看病呢？”我关切地问他。

“走名山，访高人，在宫中，岂不是等死。”三王爷目光深远，一声长叹。

聊了几句，我起身告辞。

“小王恭送高人，如果姑娘肯出手相帮，小王············”三王爷弯腰拜我。

“王爷何出此言？王爷言重了。”我慌忙扶起。

“如果小王没有说错的话，我们现在，是在姑娘制造的幻境里面吧。”三王爷低头说道。

“是的，在我的画里。因为我总觉得，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视线里，所以我才出此下策。我没有半点要伤害您的意思，请王爷见谅。可是，王爷怎么发现的呢？”我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

“你看外面的大雁，离我们的距离就没有变过，总是那么远，也一直是这个方向。”

我惊呆了，没想到他这么细心。

是的，这一幅画，假如有人用箭射杀了这几只大雁，就会破解我的画术。反之，如果是我亲手涂抹去这几只大雁，他们就会永远被困在画里。

“那我先告辞了。”

我走出房门的时候，不经意回头之间，看到床上的人醒了。

那是一个俊美的男子，和他父亲一样，眉宇间带着皇族的贵气。他没做声，没动，只是睁着眼睛看着我，鼻梁英挺，目光明澈如同寒冬子夜的星星。

窗外风声呼呼作响。带着一点点水的腥味，还有一点烟火味儿。

我从窗外看去，船夫又在杀鹅。

手起刀落，一道猩红夺目的弧线落入水中。

因为白天丢了孩子的事情，大家都有点沉默，大厅也没有往日热闹。

三王爷独自坐在一边，心事重重的样子，看样子他儿子的病又加重了。

那个孩子的母亲似乎好了一些，但还是有气无力的样子，满面愁容。小女孩很懂事地靠在乳母怀里，不吵不闹。

琴师没有出来，想必她也知道大家无心听琴。

我还是没有看到那个瞎眼婆婆。

空气中弥散着不安和压抑，像是一片沉重的黑云，压在雨前的山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