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罡努力用左臂支撑着将身子想要坐起来,他从喉咙深处发出干涩嘶哑的嚎叫:“就是灰色的那个瓶子,瓶身上贴着红纸的那个……咳咳,赶紧给我拿过来。”
有了指点就好找得多。
杨天鸿把药瓶递都李天罡面前的时候,后者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以极快的动作一把抢过去,拔掉瓶塞,倾斜瓶口,将那些卖相不佳的棕灰色药粉直接倒在伤口表面。
虽然只是散剂的药粉,但这种金疮药毕竟是归元宗之物。从配方到药材,精妙之处远远超过俗世间的同类药品。
李天罡之所以急不可待的迫切想要得到金疮药,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玩意儿可以镇痛。
张富贵的莽汉名头可不是吹出来的。他揍人的时候很掌握分寸,不会把骨头打断,都是皮外伤。
尽管如此,李天罡还是觉得疼得厉害,被打之后连站都站不起来。
看着敷药之后硬撑着勉强坐起的李天罡,杨天鸿盯着他破烂道袍无法遮掩青紫色的大片胸膛和锁骨,以极低的声音问:“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李天罡身体没来由的僵硬了一下,一种非常复杂的情绪席卷上来,几乎将他的全部思绪淹没:“……你……你真是这么想的?”
这只是一个开端,李天罡脑海深处随即闪现出更多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帮我拿药?”
“你不恨我?”
“我可是给你吃了不少的药。呵呵……你就没想过,趁着刚才我动弹不得,直接拿刀杀了我?”
李天罡十一岁上山,在外门呆了三年,无法炼气,被驱逐到外堂。
他见过各种世态炎凉,曾经对自己百般谄媚,阿谀奉承的同门,如今看待自己如同一头瘦骨嶙峋毫无价值的猪。
李天罡不相信杨天鸿会如白莲花圣母般毫无原则帮助自己。
杨天鸿用墨玉般的深黑色眸子注视他:“我说不恨,你相信吗?”
李天罡坐在椅子上,左脚略微后缩,右手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朝着身后移动。
他后腰上衣襟下面藏着一把匕首。
之前被张富贵暴打的时候,李天罡之所以没有拔刀,是因为他知道张富贵不会对自己下狠手,所以没必要以命相搏。
可现在不一样。
李天罡很清楚自己调配的那些药丸。自己都不敢吃,必须用杨天鸿来试药。
这跟投毒杀人没什么区别。
杨天鸿神色平静,如同无法看透深度的寒潭:“恨,还有愤怒……这种事情是讲究先后顺序的。”
李天罡微微皱起眉头。
这话说得有些古怪,他觉得有那么几秒钟,自己的思维仿佛被杨天鸿抓住了根子。就像风筝,被一根细线牢牢拖拽。
杨天鸿突然将身体前倾。
这动作实在太意外了。李天罡下意识握住匕首刀柄,却看见杨天鸿只是将头部凑近自己耳边,说出一句语调平淡,夹杂着温热气息的话。
“师兄,咱们一起动手,宰了张富贵,你觉得这主意怎么样?”
李天罡眼中瞳孔瞬间骤缩。
很多时候,他也有过同样的念头,但只是想想罢了。
杀人很简单。
对准要害一刀捅进去。
还有更简单的老办法,弄点毒药,掺在张富贵的饭菜里。
人死了,刑堂肯定要过问。
那些人很精明,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糊弄。
李天罡沉默地看着杨天鸿,默默做着评估分析。
想的越多、越细,李天罡就越是觉得忍不住浑身发冷。
同时伴随产生的,还有无法言语的,无比强烈的刺激和冲动。
“……说说你的想法,怎么杀?”李天罡觉得身体里的血流速明显加快,脑子里也闪现出张富贵身首异处的喜庆画面。
杨天鸿的回答简单明了:“咱们挖个坑,让他自己跳进去。”
……
翌日,下午。
低级墓园岔道上,杨天鸿和李天罡轮着锄头,挥汗如雨。
往东,是埋葬修士的高级墓园。
这里是一条很少有人过来的小径,也是三十四小队的辖区。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三米多深的坑已经挖成。
(这几天开政协会,更新会少一些,实在没办法。感谢各位打赏投票的书友,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