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眼神闪过一丝落寞:“你们有没有想过,那四百条冤魂,在地狱苦苦煎熬,等待仇人偿命。你们可否念过,并州数以万计,失去田地的孤儿寡母,在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
“你。”蒙恬一指最先问可否吃饱的仓赋令。
“有米有菜,有肉有酒,可曾想过那些被布泽夺了田地,靠吃糠充饥之人的感想。”
仓赋令趴地额头冒汗,不敢言语,一众官员更是闭口趴伏,大殿顿时死一般寂静,只听见蒙恬的怒声还在梁柱环绕,余音不绝。
蒙恬终于不再暴怒,平静宣道:“布泽罪大恶极,无须经由刑部审讯,拖下去,明日殿前问斩,所有官员,一并观斩,其余有罪之人,由刑部审讯,从重、从快定罪,给天下百姓,军中将士一个交代。”
百官只觉一股凉气从背脊冒出,这么多人求情,居然不能影响蒙恬一点。
“不,主公,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我们步家为你出生入死,立下无数战功,你不能杀我,我愿意将所有家产充公,你不能杀我。”
被侍卫架着的布泽大呼,他不能死,他才四十不到,正是人生最精彩的年华,决不能就这么被斩了。
蒙恬用眼神阻止了侍卫,嘴角牵出一道伤弧:“吾知道你并不死心,恐还有一个原因没有说出来,我一并替你说了吧。”
众人竖耳聆听,连布泽也停止呼叫,大殿又是回响蒙恬之音。
“你无非是觉得步红尘领兵在外,吾就算彻查出结果,也不敢动你,何况军中不少将士是随汝兄长征战出来,就算要处罚,也要顾及众多将士想法,才敢这般肆无忌惮行事。”
“可你错了。”蒙恬一声叹息,悠悠从身上掏出一物,递到布泽面前。
“这是汝兄长之信,你自己看吧。”
布泽颤微双手接过信,打开,顿时觉得脑瓜轰的一声,信上赫然写道:
对目无法纪之人,主公无须顾忌红尘想法,想当日主公起兵之日,在众将前立誓,要为天下苍生为念,末将之心,已决意随公献于苍生百姓,今红尘之弟做出天地人神共愤之事,当以身赎罪,末将绝无怨言。
倘若有人敢以此事挑动将士情绪,离间吾与主公之情,红尘自持剑斩之,对泽所犯之罪,红尘唯恳求能留下弟尸身,待吾得胜归去安葬。
红尘管教弟不严,本该辞去主将一职,但四郡之战胜券在握,临阵换将恐乱军心,望主公能让末将戴罪立功,回晋阳时会自解军权,以作自惩......
布泽看完,觉得胸口一闷,就像溺水之人,明明看到一块浮板,抓到的却是一根稻草,呜呼一声,晕眩过去。
蒙恬赢了,他赌步红尘会以天下为重,以百姓为重,步红尘果然不失他所望。
蒙恬将步红尘信件念给众人听,大殿中响起哗然,无不赞叹步红尘深明事理,连子婴也高呼出:有此一将,何愁天下不平。
众人今日可谓是坐了一趟过山车,入殿起就被紧张气氛所惊悚,此事终于落幕,终于可以松出一口气。
最终布泽明日问斩,其余戴罪之人革职查办,大家觉得可以回去,蒙恬却道。
“今日之事虽然了结,但为何会出现布泽等一批漠视百姓,将士利益的官员,终究是诸公忘了,我们是天下一员,长居高位脱离民情,若还不能领悟,布泽这种人在诸位中会层出不穷。”
“臣等不敢。”
蒙恬之话,让众人诚惶诚恐,这是主公对他们不信任呀。
蒙恬摆摆手,目视众人道:“利字当头,何言不敢,只希望有此想法之人,伸手前想想布泽下场,若天下不治,恐不用多久,就有有人呼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随而群起攻之,将你们从高位打入囚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