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晚上,侍女端上饭菜,蒙恬才放下文书,抬头看向白胜道。
“先起来换衣上药,再吃饭,吃完还想不出,继续跪。”
他对白胜感觉可谓若子侄,错必罚,但也不能饿着,能与蒙恬一桌用餐,在并州也无几人能有此荣幸。
跪久了两腿发麻,白胜站起时差点摔倒,幸好一旁侍女扶了一下。
白胜在内堂,上了药,重新换一套衣服出来,见蒙恬并未先吃,而是坐在席上等他,白胜心底涌出一丝感动。
他知道父亲与蒙恬关系甚好,但父亲毕竟是属下,蒙恬能等他一起才用餐,说明真的没当他是外人。
“吃饭吧。”
蒙恬用筷子指指对面,以示白胜坐下。
白胜盘腿坐下,低头默默吃饭,不敢抬头看向蒙恬。
“你可知你父亲让你来晋阳何意?”
蒙恬夹了一条鸡肉到白胜碗里,语气深长的对他说道。
“知道,父亲让我学习兵法。”
“呵呵,你祖父白起乃是百年内最著名的兵家泰斗,父亲白恒用兵如神,在河套与匈奴交战三十二次,未曾一败,若要习兵法,何必舍近求远,在他身旁,足够你一生所学。”
蒙恬一席话,让白胜迷茫了。
正如蒙恬所言,在学院,他发现老师和教官根本不能和父亲比及,甚至连自己的都比不上,但白恒为何让他来晋阳学堂学习?
蒙恬眼神深邃看向白胜,又道:“父亲用心良苦,做儿子的不能体会,不得不说是最无奈之事。”
白胜脸色泛起不自然,离席跪地:“胜愚钝,请主公明示。”
“坐吧,吾与父亲如兄弟,以后称吾叔父便可。”蒙恬让白胜重坐回席,慢慢开导道。
“你自幼便在军中,极少接触外界,这对你日后的格局极为不利,汝父是希望你在晋阳,能结交各种有学之士,开阔眼界,而你想想,自己交的都是些什么人?”
白胜这才明白离开河套之时,父亲对自己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让自己多交朋友,多帮助同窗,今日所交之友,他日或许就是自己所需之人。
白胜的确按父亲白恒的话去做,若同窗有难,必会鼎力相助,对生活拮据之人,也会给一些银两,所以在学生中威望才会这么高。
“你随便结交朋友,这也没错,做人不该片面,不管是立于高堂的鸿儒,还是市井的小民,指不定哪天就能用上,现在你想到了错在哪里吗?”
白胜犹豫的片刻。
“叔父是指我只结交了市井之人,没有在晋阳拜访有学之士,交友单一?”
蒙恬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你既然交了那些三流九教之人,没有去利用,反被他人利用了,这才是我今日罚你的原因。”
见白胜似乎还不明白,蒙恬终于说出为何要重罚白胜。
“你想想,今日之事,那群人敢挑衅,不正是你在旁吗?正因有你这个镇守河套白将军的儿子壮胆,他们才敢不将律法放在眼里,想着就算闯了大祸,你也会兜着。”
“而你,非但不阻止,还带头言语调戏,告诉你,今日若非吾在场,你或许就废了,你可知调戏之人,一个是大秦公主,一个是雾中楼楼主。”
蒙恬最后一句话,白胜额头立即冒出冷汗,感觉后背凉飕飕,衣服都湿了一片。
他开始还怨自己运气不好,碰上了蒙恬,现在才知道,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圈。
雾中楼楼主,这可说是并州地界最不可得罪之人,就算他父亲白恒,对雾中楼一般的执事也相敬有加,他却不知死活,去调戏了官场上最恐怖的人。
若非蒙恬,东方仙可能当场就将他击毙或打残,就算事后知道他是白恒之子,也于事无补。
想到这,白胜是一阵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