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言老夫无处居住?请张中大人不必担心。”
张中笑了笑,喝了一口烤椰子汁,道:
“本官思来想去,觉得不如在城外新建一座书院。”
“以东坡先生之名,本官延请作为书院山长,教授本地士子,想来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
苏轼目光微微一亮,道:
“如此,甚好。”
张中得到苏轼应允,表情变得愉快起来。
“那就一言为定。”
张中坐了片刻,便带着随从离开。
苏轼双颊微醺,靠在桄榔树下,发出感慨。
“老夫若是能教化此地,也算是不枉此行。”
石坚眨了眨眼睛,突然站起来,朝着苏轼长躬及地。
“石坚不才,愿入先生门下为弟子,不知先生可否愿意?”
苏轼吃了一惊,忙道:
“石坚小友这是何意?老夫戴罪之身,若是收你为弟子,岂不是误了你的前程?”
石坚长躬不起。
苏轼默然片刻,突然笑了起来。
“一饮一啄,莫非天定。或许,石小友,便是这一次老夫真正应当教授之人。”
“今后,你我虽为师徒,但依旧以友人相称,如何?”
石坚微微一笑,朝着苏轼行了拜师之礼。
苏轼渡海琼州,琼州自此方得教化。
琼州后裔,又有哪个不是东坡先生子弟呢?
顺手捧起旁边的烤椰子。
“还请师尊见谅,弟子之束脩,只能是此物了。”
苏轼愣了一下,随后放声大笑,接过烤椰子,狠狠地喝了一口。
“如此束脩,当真妙极!”
月色下,师徒二人相对而坐,畅谈古今。
一条小黑蛇自丛林角落而出,盯着不远处的两人,蛇眼落在火堆上,露出畏惧神情,复又后退,缓缓没入黑暗之中。
翌日,张中、刘延寿率一群当地士绅前来拜访苏轼。
又过一日,一群民夫抵达,开始砍伐桄榔,清理空地。
旬月之后,一座崭新的木制馆舍,出现在原本的桄榔林中。
上书牌匾载酒堂。
十余名士子,在众人见证下,行拜师大礼,入东坡门下。
宜伦士子石坚,为诸子弟之首。
一时间,朗朗书声,自学堂中起。
过往民夫行人,无不闻书声而蹑足,面带敬畏。
海康城。
衙门中,御使董必高坐上位,表情傲然。
这董必下巴略尖,眼睛稍目光中闪烁寒光。
“那苏轼,当真是命好。遭逢疫情,竟然还逃得性命。”
“话说,那石氏子,究竟是何来历,竟有如此之能,以药方治病救人?”
面前,几名随从表情谄媚,小心翼翼开口。
“那石氏子,据传乃是和书院石氏有着血缘关系。”
董必脸色微微一变,抚须沉吟。
“书院嘿,如今章惇大人正命人查探书院石氏是否暗中勾结旧党,看来这儋州啊,本官还是得去一次。”
“看看这石氏子,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随从吃了一惊,不由道:
“琼州风浪甚大,如今正是台风之时,大人何必以身探险?”
“不如遣一二小吏过海查访,也便是了。”
董必冷冷一笑。
“尔等懂个什么?书院哼,来人,去把那新知州叫来,给本官准备船只!”